“你可以重新说了。”
“对不起,当年我不应该没认出你......”
林止晃神,当年,已经过去了八年。八年前,他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逮住了这个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有人撑腰的可怜蛋,八年后,对方为了这件事向他道歉。
事情朝着他最理想的地方走。
就是这样,继续,继续。
他狰狞地笑,属于我们两人的羁绊,其实比和那个假好人要更加深切吧。
“对,你对不起我,并且永远,都要对我怀有歉意!”
夏南低了低头,离他更近,嘴唇几乎贴着对方的耳朵。
“如果我知道,这会让我痛苦那么久,我干脆就应该......把你杀掉!”
林止瞪大双眼,瞳孔剧烈颤抖着。滔天怒意袭来,准备破口大骂,可紧随其后的,是对方尖利的牙齿咬在他的左耳!然后他像条鳄鱼,不顾一切地翻转过来。
淅淅沥沥的花洒流水声很大,盖过了他们的叫喊,血溅射在地上,林止呻吟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摸到一块丑陋的裂痕,和光秃秃的半边脑袋。他失掉了自己的左耳,这该死的贱货!
这一刻,夏南的勇敢战胜了恐惧,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和他永不平息的怨恨,他用被捆绑住的自己的双手,手肘的空隙处夹住林止的脖颈,他的腰下塌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低位,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这样柔软,是的,他身体的另一种激素给了他更冷静和灵活的思维,也让他可以像个女人一样弯下腰,抱住林止的头,然后用尽全力,拉动上臂,将对方的脑袋狠狠撞上浴缸!
一声巨响。
浴室里渐渐只剩下水声,和,夏南的喘息。
他知道自己用了最大的力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死林止,方才那一撞,已经消耗掉他所有的勇气,
是的,他是一个恶心的人。
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医生宣告了死亡,他的身体是父母耻辱的印记,是他们自认无能的人生污点,他们理所当然地抛弃了他,转而生下第二个孩子。他从未被父母带到过室外,记事起再没喊过一声爸爸妈妈。没有人要的原因,只因为一个他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在出生之前,也从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这样一个艰难的童年。没有对话没有幽默,没有礼仪教养也没有爱的表达,他好像球道上有且仅有的一根保龄球瓶,无数个巨大的球体朝他滚来,几次差点倒下被扫进黑暗的墓穴,但他没有,他开始躲避,有自己的双腿,有自己的意识,他逃出了那个令他窒息的家,那个社区,那个城市,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坚持学业。他学会了偷窃,他在一次次将手放进别人的口袋时候内心有种卑劣的祈求,他期颐着前面的人回头,尖叫着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抓着赃物的手举起来,朝向天空,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是个小偷,然后大声问他这一切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
他等待着有人发现。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唯一的一次,那人将他丢到派出所后因为工作匆匆离去,让他和那些不耐烦的民警面面相觑,他签名、拍照,时间一到,就被放出来。
然后他就明白了,坐以待毙只会死得越来越快,他手脚被紧紧捆着,只能像条蠕虫一样通过身体的收缩放开而爬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