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将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从他不再关心别人的口袋里有什么,不再继续渴求那种偷窃希望成功又不希望成功的刺激感后,宗景郁告诉他他爱他,给他戴上了一支齿轮转动略有阻滞感的昂贵手表。他每天都会趴在手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他想起那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还没有和宗景郁重逢的那个夜晚,他路过蛋糕店,看到柜子里剩下最后一个孤零零的蛋糕,好像他不被看好的等待着关门后被丢进废弃品的垃圾桶的人生,他将蛋糕买了下来,带进狭窄阴暗的廉价出租屋内,把蜡烛小心翼翼插在即将融化的蛋糕上,用偷来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一根蜡烛,庆祝这个孤独的生日。那天他许下一个愿望,夏南希望做一只浣熊。
这样他就可以不再害怕,因为一切都有了被原谅的理由。
厨房里面有菜刀,但插在木架子里。夏南艰难让身体抵着橱柜站起来,身后有阵阵阴风,他惊悚地回头看,只是阳台的落地窗帘被风吹得打开了一个小角,不过外面没有光。
好像要下雨了。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特大风暴,他是风暴里挣扎生存的旅人,担惊受怕浴室里的恶魔苏醒,走进厨房里,用一把尖锐的刀捅入他的身体,然后将他托举在高层的窗外,猛地一抛,他就会被卷入可怖的台风中,重重落在地上!
刀具卡在菜刀架子里拿不出来,他急得焦头烂额,直到用行动艰难的手把架子弄倒,抓住其中一把小刀的刀柄,卡在自己的大腿间,让刀刃对准手腕的麻绳,费力地来回拉扯。
刀很久没用已经有些钝了,夏南的手也很抖,经常抓不住力道,让刀在手上留下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可是这点痛比起活下去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在几分钟后那条难缠的麻绳解开,之后弄开绑脚的绳子就容易多了。
终于恢复自由身的夏南并不感到轻松和百分百的安全,他握着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刀,紧紧攥在双手之中,打着抖,迈着因为害怕而软得动弹不了的腿,一步步蹭着到了浴室。
满脸是血的林止躺在花洒下,铺满白色瓷砖的浴室血花四溅,无比可怖,夏南看着他的身体,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死了,他会受不了。
没死,以后会怎样,他会回来报复吗?
他双手往后,像受难教徒般抠挖着洗手池冰冷的边际线。一会猛烈地摇头,一会又抬头看着天花板,陷入疯魔。
“如果我知道,这会让我痛苦那么久,我干脆就应该......把你杀掉!”他在口中不断念叨着同样的一句话,将手上的刀高高举起。
脑海里闪过林止对他做过的种种恶行。
学校的天台有一根很粗的白色电线杆,因为是在活动教学楼,所以人很少,基本也只集中在二三楼活动。那天他被叫到七楼的天台见林止,忐忑地上楼,然后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捆跳绳。他浑身颤抖地被绑在电线杆上,两米长的跳绳其实不难挣开,但是他看着林止如狼似虎的眼睛,始终没有勇气。
一拳、两拳......拳头砸在腹部,胃都在晃,好痛。
夏南顶着烈日睁开眼,看着放在面前的五张照片。
“谁是林止?”
一张是全班合照,一张是几个男生从楼梯间下来,两张稍微有些模糊但穿着相同校服的男生照片,还有一张是自己在灯光下用手无力掩着镜头,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上衣被他拉扯着遮住下身的照片。
这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林止欺负他欺负得来劲,非要拽他裤子,结果看到他病态的下身,嫌恶地推开他,用手机开闪光灯去照,还喊他怪胎。他费力站起来用手去挡镜头,虽然没拍到什么过于暴露的照片,可现在看来,还有种令人作呕的欲盖弥彰的关系在里面,任谁看了都会对他避而远之。林止以此威胁,再敢反抗,你将没有秘密。
中暑后鼻子流着血,在衣服的领口染成片片刺眼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