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镜的神色渐渐紧张,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明面上的可用之人,背后都可能受金乌山指使?如果我和谢陵一样,尚可以和他们相安无事——只是一直供着吸血罢了。可我万一要有大作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不知道会被怎样报复。”
季逍一抬手,潋滟宣无声荡漾,字迹飘散如烟。他靠回了门框上,道:“师尊过世之后,我尽快取得了总账。至于您说的那位老者,确实出自金乌山。不过他与我并非同行,而是因目的相同,恰好碰到。”
迟镜更加紧张,问:“他是不是花大价钱诱惑你了!”
季逍:“……”
季逍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如师尊要参与竞价么?价高者得。”
迟镜探头问:“你答应他啦?”
季逍沉默片刻,道:“您希望的话,我可以答应。”
“你、你直说‘我没有答应’,不就好了嘛!”
迟镜本来焦虑地双手捧着茶盏,听见他这样说,终于安心把茶盏放下。季逍对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别扭,说话也像拧麻花。要是旁人,肯定要被他捉摸不透的意思烦死了,幸好迟镜心肠直,再九曲十八弯的东西过一遍,也是长长条整整齐齐地出来。
季逍没达到预期的效果,颇为不悦地换了条腿搭着。迟镜却已经心情畅快地拍起了胸口,道:“你的良心虽然不多,但是还有一点,也算够用。照你说的,现在的形势是僵局呀。”
季逍一垂睫,似笑非笑地问:“何出此言?您不想拿着总账去找宗主,让她帮你把金乌山的势力连根拔起么。”
迟镜道:“你傻呀,要是她拔干净了,几十个铺子成百上千的空子,还不得出几万个大乱子?要是她没拔干净,剩下些害群之马,我们一个个费心劳神地去揪,也不划算。反正总账是个烫手山芋,不知金乌山会使什么手段……”
季逍毫无感情/色彩地夸奖:“嗯,您真是聪慧过人。”
迟镜:“……”
迟镜一跺脚,斥道:“走开,我看你睫毛一扫就知道你要阴阳怪气了。反正我们的问题是,既要除掉金乌山这条蛀虫,又不能切坏商铺这个果子。”
季逍沉默片刻,道:“‘我们’?”
迟镜也安静了一瞬,道:“‘我’。”
短暂的怪异过后,季逍淡淡地问:“生过虫的果子,您还会继续吃吗。”
迟镜道:“什么意思?”
“即便亲手除去了冒头的蛀虫,甚至把蛀孔周遭的果肉全部剔除,再下口时,也还是会猜忌口中的果肉是否藏虫。一旦咬到极柔软的部分,就会立刻吐出,因为您不确定那是鲜甜的果肉,还是另一条虫。”
迟镜不自觉地认真起来,细细思量季逍的话。季逍也不再说,只是默默地望着他衣角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