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戴躺在营房门口的青石板上,头枕着双手木然的看着天空,今天天气不错,瓦蓝瓦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艳阳,艳阳边上,几朵白云飘过,看上去不知道有多写意,当然了,于郭戴來说,这些和他并无关系,因为他的心中此刻正充满了阴霾,
吃午饭的时候,钱向林又发飙了,说起來,学兵军提供的伙食还不错,居然天天都有荤菜,然而,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贱,学兵军这些方便做得越好,钱向林等人却越发觉得学兵军居心叵测,而今天吃饭的时候他直接摔了筷子,骂道:“他娘的,学兵军这是把我们当猪在养呢。”
大家平时牢骚满腹,有空聚在一起就是闲聊是非,不过因为伙食质量还不错,吃饭的时候大都都会埋头苦干,心中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吃一顿少一顿,吃了这顿不知道有沒有下顿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兵军迟迟不对他们做出正式处理,台湾人心中的不妙感也越來越强烈,他们不知道学兵军平时的伙食就是这么好,只以为学兵军这么做别有用心,而钱向林现在说出这番话,登时将众人心中这种担心具体化了,,养猪做什么,不就是为了杀吗,学兵军将我们当猪來养,难道也是为了杀的,这么一想,很多人立刻吃不下去了,
台湾人有意识的孤立了郭戴,郭戴也学乖了,公共场合一般不发表任何言论,不仅如此,他还练就了一个本事,那就是不管说话的人距离自己多近,他都可以做到直接无视,沒听见钱向林的话,他继续吃着,忽然,面前的饭盘就被人拿走了,,“姓郭的,我们都要被当成猪宰了,你还吃得下吗,他娘的,你今天老实交代,你当初是不是和学兵军当成什么秘密协议了,那个萧逸特别待见你,你们之间肯定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正是钱向林,按说,作为这帮起义官兵最高的长官,钱向林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保持部队的稳定才对,然而出于私心,钱向林却有另外的想法和打算,,因为和安培晋四的关系,钱向林对皇军极为忠心,所以他手上沾染的国人的鲜血也是最多的,來广州之前不知道,到了广州以后,道听途说了一些学兵军关于处置汉奸的手段,他立刻就害怕了,他担心学兵军以汉奸罪处置自己啊,所以,便想到了“法不责众”,想到了自己现在的优势,于是,他不惜挑起众人对郭戴的仇恨,以为这样就能牢牢的把握住部队,从而拥有和学兵军讨价还价的本钱,
郭戴不知道钱向林的谋划,加上他本人就十分后悔当初的决定,所以,与前几次一样,他再度选择了退让,而他的退让,助长了钱向林的嚣张气焰,当然了,钱向林也不敢动手打他,不仅是他,其他人都不敢,郭戴之前有挨过自己人的痛揍,结果被萧逸知道以后,萧逸派出付一多向那个打了郭戴的台湾士兵发出挑战,好嘛,不过分分钟的事情,那个台湾士兵就被撂倒在地,肋骨断了两根,
不能打,但是可以羞辱可以痛骂,甚至可以吐吐沫,而郭戴再麻木不仁,却也经不住这种程度的羞辱,这也是他此刻躺在这里的原因,,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死啦,
“你好。”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郭戴的耳边响起,他的眼睛本能的看过去,看见了一张年轻的面容,秒秒钟以后,他的眼睛又瞪向天上,完全无视刺眼的阳光,
欧阳云笑了,看见一个台湾兵躺在营房门口的青石板上,他让其他人都停下了,独自走上前來,他是想通过单独接触了解台湾人心中此刻的真实想法的,不过眼前这个颓废得一批潦倒的家伙似乎很难相处哪,“抽支烟吧。”他沒有气馁,对方的神色告诉他,交流肯定会很困难,而关键的是如何打开局面,
看见了一根烟卷,又看见了烟壳上的铭牌“大刀”,本來死人一个的郭戴登时活了过來,他坐起來一把抢过欧阳云手上的烟盒,然后使劲掼在地上,他跳下青石板,双脚轮番踩上去,一边踩一边痛骂:“都是他妈的烟,都是他妈的烟。”
郭戴这段时间反复的想当初是怎么上了学兵军的恶当的,最终认为是林海峰发的烟惹的祸,是的,如果沒有那些烟,如果沒有那个打火机,他会一如既往的保持与学兵军的距离,
欧阳云先是佯怒,然后皱起了眉头,不太对啊,台湾人对学兵军如此反感的吗,甚至于连学兵军出产的烟都迁怒上了,噢,明白了,不敢拿我们学兵出气,把气撒到烟身上了,摇摇头,他说:“兄弟,这么大怨气,怎么,在这里生活得不开心吗。”
郭戴最近睡眠极度不好,这导致他体质有点虚,这会动作太过激烈,但他终于将那盒烟连同烟盒踩成了碎纸片和烟丝混合物以后,他大口的喘着气,一时连说话的精力都沒了,
欧阳云不急,他坐了下來,点燃了手上的烟,美美的吸上一口,吐出一串烟圈,他的娴静终于引起了郭戴的注意,
“你是谁。”郭戴问道,看着对方光光的领章、笔挺的军服,心中疑惑起來,
“你又是谁,这个,不重要吧。”欧阳云悠悠的反问,透过烟雾开始认真的审视对方,
刚才发泄得有点狠,最近睡眠不好影响了思维应变能力,郭戴现在的脑子反应有点迟钝而且不着调,“确实不重要,你是广州警卫部队的学兵。”他问道,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训练场,,那里,几百个学兵依旧在吭哧吭哧的训练着,
“你是波田支队的台湾兵。”欧阳云反问,
郭戴坐了下來,向他伸出右手:“能给一支烟吗。”
“眼都被你踩掉了。”
“对不起,最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