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苦夏,一天热似一天,令人只觉终日闷在蒸笼中一般,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日之中,只有清晨时分,尚有丝丝凉意,正好幽幽入眠。
这日清晨,灵越睡得正香,忽然听到珍珠和果儿在廊下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咏三叹的,似有大事发生。待她收拾停当,推开窗,两人见了她露出一副难以置信,惊魂未定的表情。
“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灵越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摸了摸脸,心想难道露馅了?刚刚明明仔细描画了一番,没有什么破绽啊!
“死了,死了!”果儿的脸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园子里又死了一个人!”
“谁死了?”灵越心里一紧。
“玉桃!玉桃那丫头死了!刚刚被人从蒹葭池捞了起来,看样子,足足泡了一夜”
“昨天我还看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厨房替柳姨娘又是要酸梅汤,又是要杨枝露厨娘少有怠慢,她就气哄哄的,一副副小姐的架势呢!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果儿叹道。
“这两日蒹葭池的荷花开得正好,她落水的地方没有栏杆,莫非是靠得太近,不小心失足?我听大管家说,已经着人检查了池边的围栏,将松动的地方固定了一番,又将几个缺口一一补全了。”
“就算这样,我也不敢一个人路过蒹葭池了!”果儿抚着胸口,露出害怕的神色“我小时候听娘亲说,落水而死的人,就变成了水鬼。水鬼的魂魄被困在水里,难以投胎转世,除非她找到一个替身你说,玉桃如今成了水鬼,会不会也要找替身?”
“你快别说了,怪瘆人的,说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以后去园子,我们俩拉上寸心或者灵越一起去。”珍珠也害怕起来。
灵越恍若未闻,开始飞快地思索起来:玉桃落水而死,真的是意外吗?这个节骨点上,总感觉透着蹊跷呢!这件事儿和三公子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呢?还有沈庭玉中毒,这些事件相互之间有没有关联呢?
她越想越觉得,这富丽华贵的沈府,背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搅动着漫天的疑云,一时头绪俱乱。
是夜,刚刚过了亥时,灵越正要脱下外衣准备就寝,果儿敲门进来,犹犹豫豫地问:“灵越,你现在有空吗?”
“什么事?”
“我的玉钗不见了,我猜可能是白天去蒹葭池看热闹不小心弄掉了这会天都黑了,寸心去了外书房还没回来。灵越,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吗?”显然对蒹葭池死了人的事心有余悸,她紧张地看着灵越,一双弯弯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敢叫珍珠,省得她又得数落我丢三落四。”
“好啊!”灵越爽快答应“走吧!”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蒹葭池看看呢,奈何连出两个命案,沈府人心惶惶,沈庭玉不让她天黑出门了。
两人悄悄打开院门,一人提着一盏防风灯笼,快步向蒹葭池走去。
天上挂着一弯残月,照在林间,影影绰绰。间或一阵夜风吹来,树叶沙沙做响,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着,晕染开一团团绯红的光晕,在幽暗之中,显得分外飘忽。
灵越的头皮也发麻起来。两个人第一次觉得,游廊之上的灯笼还不够多,灯火还不够亮,最好再密密麻麻加上一排。
不远处就是蒹葭池,月光照着明晃晃的水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黝黑的假山立在池边,在朦胧的夜色中仿佛一尊巨兽,蹲在地上,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她们说,玉桃就是在那掉下水的”果儿指着远处的假山,身体一阵哆哆嗦嗦,快要吊在灵越的身上了。灵越凝神看去,不知道是否眼花,感觉隐隐有火光一闪又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