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一怔:“这么说来,今日的饭食,都是谢大人做的?”
他点点头,夹起一块白玉豆腐入肚:“是啊。”
陆温大为惊讶,俗言道君子远庖厨,认识谢行湛几月有余,他向来是个呼风饮露的谪仙之姿,好似人间烟火与他全然没了关系。
他却说,这餐饭,是他所烹煮。
像是注入了鲜活的画壁菩萨,开始贪恋世俗烟火。
万般滋味萦于心稍,她夹起一块南瓜饼,瓜泥软烂,入口即化,很是香甜,若抛去食盐之因,应是味道不错。
于是她很开怀,也夹了一块南瓜饼放进他碗中:“很好吃。”
他拿起筷子,同样夹起一块豆腐送入她碗中,笑着说:“第一次做,还怕你吃不惯。”
陆温一怔,那只预备夹菜的手一顿,倏然起身离席,片刻后,手中摸着一只小小的盐瓶。
她将盐瓶往里白玉汤中一倒,抬眼解释:“难怪,方才觉得豆腐汤里好似少了些什么,缘是吃着淡了些,谢大人现在试试?”
他垂眸,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送入腹中:“好些了。”
“如何,我不曾烹煮过,不知盐有没有多放?”
“恰好。”
“谢大人。”
陆温一顿,眸中有不自觉的失落:“你知道,我方才,放的是糖,不是盐么?”
他轻笑了一声:“约莫知道吧。”
她不愿下筷时,他便知他这一餐饭,应当是极难下咽的。
他甫一出生,喝的不是娘亲的乳汁,而是一剂毒,一碗药,每每一剂毒下去,又每每一碗一碗的喝着药。
那些汤汁毒液也好,滋补灵药也罢,润过了他的喉咙,是苦是甜,是酸是涩,他早已尝不出味道了。
他只知,长街昏暗,人迹寥寥,身为夫君,理当要为夫人燃一盏灯,烹一餐饭。
陆温静静望着他,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黯然:“夜间不能视物,连味道,也尝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