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雄听得清风明月两个这般一口气顺畅的说下来都不带停顿的,显然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了,不由悲愤欲绝,怒发冲冠,却不好责怪两个小辈童子,忍不住仰天怒吼道:“镇元子你个魂淡给我滚出来!你看你做的好事!你都跟人说了我什么?你还我的名声!你陪我的人格!”
只听得五庄观内一阵噼里啪啦瓶碎桌倒的乱响,一阵风铺面而过,镇元子已出现在门口,满脸堆笑道:“我就说一早就开始喜鹊登枝直叫,我却还算不出来,以为是哪里的大神通登门呢,原来是熊道友你到了。小观蓬荜生辉啊。快进观,我那人参果正好熟了,道友可千万要尝几个。”说着一边就要拉着庄雄进观,一边却是狠狠的瞪了清风明月一眼。
庄雄却不为所动,冷笑道:“那人参果我自是要吃的,不过先把问题说清楚再吃不急。你倒说说,你回来之后是如何编排我的?什么叫我卑鄙无耻?什么叫我阴险狡诈?还说我脸厚心黑,凶残暴力,好吃懒做是不是?还说恨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摁在地上狂踩一千遍?亏我还好心帮你给门口题上一副好楹联,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镇元子此时才回头看到门两边的楹联,不由满头黑线,楹联自是不错,自己也还很满意的,不过此时刻着这么几个字,还标榜什么与世同君,岂不纯是在招惹麻烦?不过,镇元子也知道庄雄即便不生气也是自大霸道的很,怎么会容他修改?更何况他此刻还在气头上?镇元子也不敢那楹联说话,忙笑道:“哪里,我怎么会这么说道友呢?道友修为高深,为人洒脱,我一向钦佩的很,许是小徒满口胡说或是道友听错了。”
庄雄却是不依不饶,道:“你莫说我听错了,你当知道我三眼六耳神通,这么几句话还不会听错。”
镇元子不由暗暗叫苦,那清风也是个机灵的,此时见得镇元子为难,那清风跪地哭道:“老爷,却是小童错了,平日里总是听老爷拿熊道长教育我等,不由听着有些逆耳,就在心里编排,今日见得熊道长在门上刻字,怕担责任,惊恐之下就将那番编排说了出来,给老爷添麻烦了,小童知错了,任老爷打罚。”嘴里随时如此说,心下却道:“虽是挨了罚,但老爷事后定不会亏待了我的,却不知那熊道人有何神通,竟连老爷都如此怕他?”那边明月见得清风跪下哭诉,忙也跪下道:“愿同受罚。”
庄雄自是不知道清风心里的小心思,但也知道清风此话不过是帮镇元子担责任,还以为是镇元子示意清风这么做的,不由鄙视的看着镇元子。心道:“小孩子是不会说谎话的,镇元子定是编排我无疑了,不过没想到镇元子如此厚道老实的人,也会做出让小孩子担责任这种事。即便清风明月算不得小孩子了,但叫别人担责任总是不对。”
镇元子看到庄雄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庄雄的想法,虽为清风想替自己分忧感到欣慰,却也为他如此圆滑感到不喜,尤其是此举却是将自己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镇元子终究是个老实人,脑子一转,却没想到什么办法,不由苦笑作揖道:“贫道失礼,却叫道友见笑了,虽是中间有点误会,但此事却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给道友赔礼道歉了,贫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那果子还那得出手,定要请道友多尝几个。”
庄雄不屑道:“少来,当初就说切磋若是我赢了的话,你这果子任我吃个够,如今却还拿这果子赔礼,你就不觉的此事大有不妥么?”
镇元子听得此话不由老脸一红,道:“道友莫怪,除了这果子我却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要么道友看上什么了,尽管跟我说。便是道友看上我这万寿山了,我也认罚。”
庄雄冷哼一声道:“我跟女娲妹妹住在不周山上,逍遥快活,要你这万寿山做什么?莫非你想让我们两地分隔?我却要问一声你安的什么心了?”
镇元子苦笑连连,一揖到地,也不说话,做出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
庄雄心下不由感到有些无趣,意兴阑珊道:“罢了,看你也满诚恳的,就饶你这次,算你欠我一件事好了,等我想到再说。”
镇元子听得此话可是不由冷汗直流,听得他那意兴阑珊的味道怕是没能找到好的理由打架而不甘吧?谁会跟他这个疯子打架?还有,什么叫算欠他一件事?欠他一件事是那么好还的吗?我老实厚道的名声啊,就因为他才多了这么多的抱怨。镇元子正在想其中的门道,却听得庄雄长舒了一口气,兴奋道:“好啦,事情解决了,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品尝人参果吧。我可当真是垂涎已久了。”说着,也不管镇元子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当没见一般,拉着便走进观去,那镇元子也只好打起精神堆起笑脸陪他。
庄雄是个浑然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进观后只如到了自己家一般,喝得几口茶,听得镇元子叫清风明月去打几个果子来待客,不由叫住了两个童子,大咧咧的道:“哪有这般麻烦,莫非你要吃得一个在叫两人去打得一个?岂不是累坏了清风明月的腿?还是你镇元子实际是个小气的人,舍不得你那人参果?不如将茶桌就摆在树下,我俩一边参茶论道,一边品尝果子,你看可好?”
镇元子能说不好么?本来就输于他了,又心怀愧疚,再者说,不答应岂不是应了他那句小气?只好招呼清风明月来搬桌子,庄雄却哪里等得他这么麻烦,挥手就将茶桌尽收了,只催促这清风明月赶紧带路。清风明月也算是长见识了,当真第一次见得如此人物,怪不得连自家老爷都怕他,当下却是为难,也不敢做主,只得将求助询问的眼神投向镇元子,镇元子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叫两童子照办。只这一询问耽搁的功夫,却是又收到了庄雄鄙视不屑的眼神,镇元子不由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可怜的人参果啊,不知能剩下多少?或者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我镇元子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结识了如此人物?待见得房内已是无人,这才苦着脸向观后园中行去,罢了,终究还是得陪着这货,不然惹得他不快,还不知道有甚么麻烦呢。
那人参果果然是如传说中那般,只如一个三朝未满的孩童,味道也甚是鲜美,庄雄吃后大是喜欢,当场就决定在镇元子这里歇一阵子。镇元子随时不愿这货赖在这里不走,却也找不到说辞,只得吩咐清风明月打扫客房,自己愁眉苦脸的在一边作陪。庄雄也只当作没看见,仍是玩的开心,吃得尽兴。
如此一过竟是百余年,庄雄每日里除了晚上打坐悟道,早起磨练肉身武技外,每日里不是与镇元子在人参果树下喝茶尝果论道,就是游山玩水。这万寿山虽不如不周山和昆仑山,但也称得上是灵山胜景,洞天福地,别有一番风景。百年来,那人参果树上早已经只剩下树叶,没一个果子了,便是镇元子降生百万年来的存货,都被庄雄给掏摸除了七八成,这一日,庄雄感觉到再也套不到人参果了,也歇息的够了,终于是准备离开了。
镇元子听得庄雄就要离开了,不由暗松了口气,就连两个童子也不由瞬间精神了许多,身子板也更直了。
庄雄见状不由叫道:“你们做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莫非当我是恶客,终于走了很开心么?”
相处百年,虽是还没办法习惯,但镇元子也多少知道了些庄雄的为人,于是笑道:“那倒也算不上,虽然你贪吃了一点,疯癫了一点,但也说不上是恶客,不过,我这老实人实在是被你折腾的不轻,故而此时也不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