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之上,荀平对着被轩辕大磐一手拎着下透明琉璃路的徐凤年点了点头,轻声与轩辕大磐道:“你带人来了,老头子我倒是好奇,竟然不是轩辕敬城,是这个小家伙。”
轩辕大磐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相比起来,我比较相信这小子。”
徐凤年左看右看,总觉得轮椅之上这人有点眼熟,但还是没认出这坐于轮椅之上的人是谁,疑惑道:“你不信徽山自己人,信我这个外人?”
荀平手拨动着轮椅,缓缓转过方向,一手点了点轮子,笑了笑道:“你是担心黄龙士算出的话吧。那家伙号称算尽上下五百年,是从来没算过。不过你不是说自己就是逆天改命而来?还担心这个?”
轩辕大磐上前,扶住轮椅的两边把手,望了这只有半截身子的荀平一眼,倒是回想起之前。黄龙士是翻书人,不过这个翻书人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一切都像是顺应趋势而来。说是搅扰诸国,实际上也就是在离阳定然一统天下的趋势下布局无数,主线依旧没有改动。
他也是翻书人。书中一切,大体是清楚地。未曾遇到黄龙士之前,他还信心颇为丰富,逆天改命皆是小事。可自从初入剑州,遇到慕容梧竹与慕容桐皇才惊觉,这天下大势似是一点都未曾变过多少。
袁庭山还是出现在徐凤年的面前。让世子殿下撞上,只是区别是被生擒。在这之前,离阳一代藩王,一样是死了。外界传言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如今徐凤年已经到了徽山,作为那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黄龙士确定无误之事,轩辕敬城,会不会请他这个老祖宗赴死?就如襄樊那位王爷一样。枝叶也许会变动。死还是死了。
人死如灯灭。他还不想死。好不容易再活了一回,来时的愿望还未曾做完呢。
轩辕大磐自嘲笑笑,不知是不是自己无病呻吟了些,低头与荀平道:“我原本给一切都交给敬城打理,不过如今,倒是有些模糊了。我看得出他和我藏了点什么。可是,看不出到底藏了什么。而老三,他还不如老二。一心想武学上上去,可惜,资质不够,再给个二十年,有点机缘说不定能天象,但是掌管天庭是不够的。”
内力轻轻一震动,生锈铁门缓缓开启。自铁门向下望去,世子殿下徐凤年是呆若木鸡,整个人恍然站在原地,嘴角不住抽搐道:‘这就是徽山真正的样子。’
轩辕大磐眯着眼,打量着下方经营二十年的成就,缓缓点了点头。
铁门向下,深不见底。整个沂山内部尽数掏空,弯弯曲折直到沂山地底还有余地,一层又一层,叠加向下。灯油火把团簇,下面不知道多少人在来回奔走。
瞥了一眼轩辕大磐,荀平伸手指了指下方,轻声道:“这是个奇迹。老头子我相信,哪怕赵勾都没有这么系统的情报归纳机构。”
“轩辕大磐的经商头脑,确实比任何人都强,西域,南海,商路蔓延,天下无数暴利前人又很多没有察觉的财富被地府一桩桩全部发觉,每年近乎万万金涌入徽山,才创造出了这个奇迹。地府的收成,能与离阳国库每年的收入相当。百成百投入进谍报机构的发展。”
只余半截身子的老者伸手在前方比划。说道激动之处连连咳嗽。面色有些微红,却依旧是指着下方。离阳的税收,有进,出的也不少,各地军费,赈灾,各个官员的俸禄,得花去大半,赵勾能得到的不如百一。而下方这一切,与洒落天下各处的地府探子,从无到有,皆是这个只有半截身子的老者一点点创造而出。
他能叫得出这沂山内部所有来往人的名字代号。这些都是当年从各处收来的无家可归只有十岁不到的孩子。入了这深深的地下,几乎都再无出头见光之日。如无意外,终其一生,都只会在这沂山内部,收集,记录,分析天下各处的情报。再汇总成行,案牍记录在各处,在明面上的人需要之时,尽数随到。
北莽,西域,南诏,南海,极西,中原以外探出的地理山河图志,只怕比当地王朝都要清晰的多。各处江湖,从陈年隐秘到天下如今现存的各路强者,秘籍优劣,功法破绽,应收尽收。
只要轩辕大磐或这个身坐于轮椅之上的老者一声令下,哪怕成立百年的小国,都会轰然沦陷。无人能想象,掌管这个黑暗机器的只是一个半截身子的老者。
“若不是你执意觉得,中原的地方要交给轩辕敬城。天庭绝对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与赵勾比烂。他韩生宣懂个什么谍报?”
半截身子的老者面露嘲讽,继续言道:“天下最富有的地方便是中原了。一个谍报机构,被渗透,老头子我估计他轩辕敬城现在还不知道天庭被渗透了吧。”
“少说两句吧。”轩辕大磐止步,不再推动着轮椅向前去,反而轻声道:“给你管理中原,只怕你得给离阳朝廷掀翻个底朝天。你不是当年那个忧心忡忡为国为民的书生了。一心热血换来半身不遂,名声无存,墓无人问。若是我,只怕都忍受不到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