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已经被自家土地一惊一乍给气的不轻,正酝酿怎么给他来一个能长记性的暴栗子,听完他的话却又将手放了下来,良久陷入沉思后说道:“怀璧其罪,你还不曾见过啊,只盼后人不要重蹈覆辙啊...”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小徒弟发现自己师傅今天叹气特别多,想起之前云府那沉重的氛围,孤单影只站在门前的人儿,不知怎么也安静下来,叹了一口气。
视线转回云府,云邩此时已坐在云老爷子床前,摘下了纱帽,霎时见,仿佛屋内的光线都亮了许多,如瀑的黑发更应得他脸色苍白,眉眼如画,却画不尽其貌,薄唇寡欲,眉目间的冷清更显得他不似凡人,容貌若仙,任人第一眼瞧见便知此人应是天下第一美人,第二眼便知天下第一美人是男人,因为他英挺修长的身姿换谁都不会将他认作女人。
床上的云老爷子刚醒没多久,还是有些迷糊,看着自己孙子的容貌和往日一样先叹了一口气,转而对云邩说到:“我自知时日无多,怕是等不到你双十举行冠礼之日了。”
“祖父又开始说胡话了,祖父定能长命百岁,只是稍感风寒罢了,我已经叫王婶他们照着李太医开的方子去熬药了。祖父吃完药安心休息便是。”云邩隐瞒道。
“唉,你啊,每次一对我撒谎就不敢看我,从小到大这毛病就没变过。我这一把老骨头的身体自己明白的”
云邩依旧不忍直视祖父的目光,起身弯腰扶云老爷子坐起身来,又拿了好些软枕给老爷子垫在腰后。
云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不言语的孙子接着说道:“祖父我啊,这一生其实也是活够本了,早该下去见你祖母和你双亲了,唯一放不下的就你和枫儿,枫儿小你四岁也是双七的年龄了,整日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呵呵,咳咳咳。”一说到另一个古灵精华的孙子,老爷子不禁笑出声来,却又开始咳嗽。
云邩赶忙起身帮祖父顺气“祖父说的是。”,许是想到自己的胞弟眉眼间终于散去一些忧愁,添上几分愉悦。
“我知你待人保有距离,性格清冷,却无奈身背云家重任不得已,面面俱到,与人周旋。你自虚岁十四便跟我身边,教你待人处事。五年了,你一直做的很好,这是我这老头唯一能放得下的了。祖父问你,云家的担子重吗?”
“不重。”云邩启唇轻说。
老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摇头说到“傻孩子,怎么可能不重,云家大家大业,能在这淮京还算顺风顺水,是老淮王欠你父母的恩情。老淮王已故四年,当今淮安王能待云家如旧,不知是否可以视为这份恩情尚在,邩儿你需谨记,商道能否顺通依赖官道,可云家祖训不可为官,朝间瞬息万变,若你察觉云家对王府的恩情不在,切记勿须贪财,保的一家平安,性命无忧才是最重要的。”
“祖父,孙儿省的。”
云老爷子看着孙子满口应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却明白这孙子把云家的荣耀看的太重了,心思又沉闷,不会轻易放下。“满堂富贵,又如何?儿女膝下两全不比这滔天富贵来的实在?”云老爷子喃喃道。“这些事情只能等你自己悟明白了。当今世俗偏爱男风,这对你百般不利,虽不是女子却不可抛头露面,原因你自是懂得,委屈你了孩子。”
“无碍,孙儿习惯了。”
这话倒是实话,他这孙子自十年前失去双亲起便从不轻易在外摘下纱帽示人,可这却更能激起一些世俗的好奇心。商人遇官低一头该给脸面的场所总还是要给的。好在碍于儿媳的一品诰命身份,儿子为国捐躯,老淮安王欠下的情分,有些人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愿自己入土后一切如旧,保这两个孙子万事顺遂。不要赴他短命儿子和儿媳的旧路。
云老爷子精神不似往日才说几句话已有些颓废,云邩忙叫人把熬好的汤药端上来,试完温度后小心翼翼的喂老爷子服下。
用完药老爷子眼皮有些沉重睡意来袭,便挥手叫云邩出去了。
云邩沿路走回自己的院子,步伐沉重,他自小父母双亡,祖父一手将他和弟弟养大,前年祖母病逝后,祖父身子就大不如前,未知这日竟来得如此之快,伤心之余还要思虑现状,祖父一直作为云家的支柱,日后离去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定会伺机而动。
正想着应对之法,猛的面前冒出一张人脸,清秀的面庞还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再加上他吓人的鬼脸更显得他的调皮。来人正是云枫,见到云邩被自己吓的停下脚步,哈哈笑了起来。在云家大院敢冲出来拦云邩路的也只有他了。云邩无奈的看着自己傻笑的胞弟,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哎,哥别摸我头啊,学堂刘胖子说了,再摸头就真不长个了,你看我现在就和你差半头了。”边说边嫌弃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