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毫无顾忌地飞快地掠过街道,翻飞的马蹄将积水踩得片片飞起,好在这时雨下得实在够大,行人已经不多了,而这支马队来得声势颇大,老远便能听到如雷的马蹄之声,路人见了,自然便提前避开。
何卫平虽然不是虎牢老大,但这点威势还是有的。
何卫平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甚至说是恼火之极,肖锵的儿子结婚,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这一次被折腾的最狠的就是他。
他的兵马本来是驻扎在采花县,那是一片膏腴之地,也是虎牢直辖与朝廷其它州郡的边界线,驻扎在那样一个地方,油水自然是足够的。采花县一地的税赋,供应他的一万兵马的确不足,但周边的其它州郡总还是要孝敬一点的,否则何卫平就要分分钟教他们怎样做人了。
而且驻扎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另外一样好处,特别是这两年肖锵与朝廷渐行渐远之后,这好处可就更明显了。肖锵自然是要拉拢他的,何卫平这一万精兵,那可是能与肖锵嫡系媲美的部队,远不是肖锵后来扩张的部队能比的,所以在薪饷方面,是绝不会亏待他的。光这两项,就足以让何卫平的部队吃喝不愁了。而朝廷方面呢,自然也想将他拉走,最露骨的一次,就是朝廷直接下旨赏赐何卫平爵位,本来作为朝廷大将,得一个爵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何卫平这爵位却与虎牢老大肖锵平齐平座,就是不怀好意了。
何卫平不傻,这样明显的离间自然是不肯上当的。义正辞严的推辞了,到末了也没有奉旨,真是开玩笑,要是接了这爵位,只怕肖锵就要收拾他了。何卫平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朝廷绝对是笑呵呵的在一边看热闹。
当然,爵位不能接受,但来自雍都的钱财还是可以收下的,这种私底下的东西,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就算朝廷故意透露给肖锵又怎么样?自己来一个抵死不认,再说了,肖锵又不傻,会拿这事来为难自己?
只要不撕破脸,啥都好说。
本来大家一直和和气气的,但一年之前,肖锵却是硬生生的将自己调离了采花,进驻了横断山区,这一东一西,数百里的跋涉到也不说了,光是两地巨大的收益上的差距,就让何卫平气得吐血。
其实何卫平也清楚,在对抗朝廷这一点上,肖锵对他是不放心的。他求娶开平郡王邓洪的长孙女为儿媳,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知道肖锵心中到底想干的事情是什么,他恐怕自己也担心朝廷正式与他翻脸,如果朝廷真正动起手来,将自己放在采花县,他也怕自己反水,调自己去横断山区与秦人对抗,将他自己的的嫡系调到采花,他心里也更妥贴。
现在肖锵是越来越跋扈了,何卫兵心里冷笑,当真将我何卫平也视作你的狗腿子了吗?猛勒战马,随着战马的一声长嘶,一众骑兵停在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之前,听到马嘶之声,朱红色的大门立即便打开了,一溜兵丁跑了出来,有去牵马的,有撑着伞来替何卫平遮雨的。
何卫平一把推开撑伞的士兵,“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没看到老子已经里里外个都湿透了吗,这时候撑伞有个锤子用。”
一边骂着,一边将马鞭子随手扔给这名卫兵,迈开大步便向里头走去。狗日的这鬼天气也跟老子作对,早上离开横断山防区的时候,还风和日丽,艳阳高朝的,偏生到了虎牢城外,就是大雨倾盆,一下子便将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老天爷不太高兴呢!”他在心里哼哼道。他这一次回来便是参加贺新的大婚的,城外,他也看到了雷霆军的营地,新娘子邓姝就在那片营地里。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倒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支军队。
雷霆军是秦国第一军,人数不多,但战斗力还是挺强横的,刚刚在外头看到的他们的立营,倒也颇有法度,那怕是大雨倾盆,那些站岗的,巡逻的,仍然是一丝不苟。这份严谨,是边军无法与之相比的。
“将军回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大堂门口,看到何卫平,微笑着拱了拱手。
“唐先生好。”何卫平本来一脸的不痛快,但看到这个书生,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半年,先生在关里替我处理事情辛苦了。”
唐惟德,是何卫平的首席幕僚,也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被调到了横断山脉之后,何卫平便以唐惟德劳累过度而生病需要将养为名将他送回虎牢关的府第将养,实则是则是让唐惟德在虎牢关里替他筹措大事。
“份内之事而已,将军怎么客气起来了!”唐惟德微笑着道:“将军这一路奔波倒真是辛苦了,还是先去后堂洗个热水澡,去去这雨寒之气,换一身舒适的衣服才好。”
“我是武将,那有这么娇气了。”何卫平大笑起来。“先生……”
唐惟德却是摆了摆手:“将军半年不曾归家,夫人和公子可是思念得紧,要是惟德不识趣,让将军不先去后堂报个备,只怕夫人就要对惟德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