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撅起了嘴,圆溜溜的红唇,优美可爱。他欢欣雀跃,忙贴上去,这回感受到了,感受到她全部的温情和托赖。然后隐约的香气从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里散发出来,和脂粉不一样,是难以描述的一种味道,即便你屏息,依旧可以在脑子里形成一片迷雾,让人血脉喷张。
两个人都是生手,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感觉很好,唇齿相依,关系又近了一层。有时候真应该感谢豫亲王,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作乱,他们不可能发展得这么顺利。颂银是老黄牛,抽一鞭子才肯迈一步,少了豫亲王的对比,怎么映衬出他的好来?
就这么贴着,贴了老半天。分开的时候容实表情古怪,支支吾吾说:“我……有点难受。”
颂银急起来,“不舒服吗?”
他红了脸,“不是生病,就是心里很着急……到处很着急……”
到处很着急,这个比喻她居然立刻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她也有种着急的感觉。以她的理解,应该是人长大了,对于男欢女爱有本能的反应。因为这个人是你喜欢的,不排斥他,亲吻变得很美好,自然就会衍生出更多更复杂的感情来。
她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说:“三天后那场布库,我不想让你去。”
他明白她的忧惧,但是事关男人的尊严,难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轻薄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吗?他说:“你别管,我自有分寸,不过杀杀他的锐气,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胜败关系到她的归属问题,他不得不参战。只要打败了豫亲王,起码让他没脸请婚,颂银就可以不必担惊受怕,可以继续在内务府当她的员外郎。至于豫亲王将来如何狭私报复,都是后话,如果帝位最后传到他手里,也只能说老天爷眷顾他,反正自己是情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的。
颂银见劝不住,便不再赘言了,心里琢磨着等到了那天再阻止他去也一样。在这条桃花堤上耽搁了太久,她担心那些回事的宫女太监找不到她,便整了整衣冠说:“我得回去了,你也要当值,走吧!”
刚迈一步,踩到了一地碎瓷,她蹲下来把瓷片收拢,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可惜了我的酥山。”
他怕黑灯瞎火扎了她的手,自己抢在她前面收拾了,回头问她,“你爱吃酥山吗?明儿我给你做。”
她说不是,“我从惠主儿那里弄了一盏,想给你送去的,结果半道上遇见六爷,被他劫了胡。”
他皱眉唾弃,“这个不要脸的,连我的吃食他都抢。敢情上辈子结了仇,这辈子尽找我麻烦了。”见她泫然欲泣,忙又安抚她,“没事儿,抢了就抢了,我也不爱吃那个。”说着顿下来,脸上升起羞涩的笑,拿肩顶了她一下,“你能想着我,比给我吃什么都让我高兴。我瞧出来了,你往后一定是个好媳妇儿。这会儿就这么惦记我,等进了门子,还不定怎么疼我呢!”
颂银被他说得飞红了脸,“我在后边吃喝都有,你得到处巡视,时候又这么晚了,我怕你当值饿着了。”
他悄悄搂了她一下,“我是个爷们儿,没那么娇气,你别操心我,好好照应自己就成了。”
她垂眼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碎瓷,回头要送回御茶房。两个人并肩上了小径,前面猜灯谜猜得正热闹,人前是不能太亲近的,自发隔开三尺远,只能靠眼神交流。颂银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你煞煞性儿,别顶风和他闹。”
他嗯了声,“你放心,他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动他的。就算非得伸手过招,我也挑他肉厚的地方揍,伤不了他。”
她无奈一笑,他老是这样,气氛挺正经,他说着说着就往斜里岔了,到最后仿佛所有难题都不是事儿,等闲就可以解决掉的。可惜得分开了,从先前和豫亲王纠缠开始,耗费了老半天,外边要是找她,这会儿必定炸锅了。她打算和他道别,他倒不忙,只说“我送你一程”,护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待远远看见她阿玛了,这才顿住脚,目送她往水榭那头去。
她走了几步回身看他,他站在人群里,负着手不急不躁的样子,唇角笑意盈然。她想起刚才和他过家家式的亲密举动,脸上顿时发烫,忙低头紧走回她阿玛身边,只听她阿玛大声说:“哪儿高乐去了?找你半天,连人影儿都没瞧见。”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一看,看见那个女婿人选还站在那里呢,因为长得实在出挑,到哪儿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述明咳嗽了一声,闺女挺腼腆的样子,他忽然生出了无边的感慨,孩子真是大了,以前跟在身后阿玛长阿玛短的,现在干活三心二意,心也落在别的地方了。
他叹口气,说:“别看啦,豫亲王回来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