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觉得从他迈入“塑命”之后,似乎很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脉息运转强劲有力,比“小周”的时候不知道要强悍了多少倍,他感慨于脉觉的神奇威力,却也担心自己前进的瓶颈越来越近,他受家主外力相帮痕迹过重,如今需要探寻更多的机遇、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一瞳自那日冲击“小周”之后,似乎变了个人,沉浸在脉觉的修习里不知岁月。他天赋很好,比一醒要强很多,由于他惹祸害怕见家主,所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修习,却也成果颇丰。因他开始努力修习又变得乖巧懂事了许多,双宜来看他的次数也变得很多,两个人开始能够讨论脉觉的感悟、修习的关卡、认真起来的一瞳开始因为修习变得日渐不同。
岁言君是一醒眼里变化最大的那个,虽然血脉依旧是死寂一片,可是他周身的气息日渐变得坚定、平和、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他开始翻看所有化境内跟血脉觉醒有关的书籍,积极主动的去问询关于血脉的所有事宜。无论是古书残本、孤页断章、世家兴衰、宗门演变、甚至是偏陋的古籍、坊间的稗野话本传辞。这四年的时间里,他几乎都是扎在书房中,书房中每次送来的公文信笺家主都顺手丢在他研习的书堆里,他看到后便遵着家主的习惯和态度顺手处理掉了,家主乐的清闲,他如今变成了真正处理公文的那个,只在头一年略显生硬,之后便毫无痕迹,竟连双宜都找不出半点问题,一直以为是家主亲自的手笔。
“先生,我上次跟韩家文学君求借的书籍送来了吗?”一醒去书房奉茶的时候,他从书堆里伸出了头,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对他们的称呼一直加着先生,一直尊重,从未更改。
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被一根素色的发簪束着,但是可能是束的比较松散,已经显得有些歪斜要掉下来的姿态。如今已经十九岁的他发生了惊天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仿佛不知从之前的哪一天开始,他开始起了变化。身材修长颀立、肤色白皙肃静、脸颊犹如刀削、双目含水温和、薄唇柔粉细腻、鼻梁高挺树立,有时候一醒都暗自感慨,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像岁言君这样温润平和、容貌出众之人,家主总是感慨的说她自己似乎捡到宝了。他当年普通到如众生一般,如今竟然能以相貌傲绝天下。
虽然世人多有幻化的觉者,可是岁言君这是实打实的自然生长,仿佛被禁锢的容颜终是寻了个契机苏醒,于万千众人中傲然绝尘。
记得有一次,家主回来,看见他在寝卧内铺陈被褥,有些气恼。家主已经早就废止了铺床这一类过于累人的杂活,如今看岁言君这般心内顿觉恼火。踢门而入也没有什么好脾气,家主这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粗暴和木讷了一些。
“怎么了?是今日议事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棠下看着有些怒意的家主,手里还握着刚替换下来床单。
“你最近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月耀反过来问他,面色不辨喜怒。
他看出她有些不对劲,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毫无变化。
“怎么了?是跟我闹脾气吗?我……”棠下看着她的眼说,眼下朝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走过来将她搂入怀中,摸了摸头发。
“看来是跟我闹情绪了。”
她在他怀里拒绝了一下,他搂得更紧。
“我,只是在换床单,不是在铺床。我的错,我应该喊一瞳先生过来帮我一起,只是他近些年越发的怕你了,我是担心他迎面撞上你,所以考虑了他最近比较拘谨的心。是我不周全了。”他说的一字一眼,有模有样,温柔细腻,笑意盈盈。只是一个抬眼的时间,他就知道她的那些藏的很好很深的小脾气,那些只属于他面前的小脾气。
她对旁人,从不这样。她的脾气,很难得。
当然,他们之间这样的事很多。一醒从不知岁言君是怎么知道家主有了情绪,他跟着家主数十年都没有摸清家主的脾气,双宜跟着家主数百年都不曾知晓家主的真实情绪。而他,短短数年而已。
一醒还在想着陈年旧事,有些无奈更有些佩服,甚至有一些羡慕,他不知道自己羡慕什么,说不清那种模糊到毫无轮廓的情感。
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有时候还会想,十四岁的他还那么瘦弱、胆小、颤抖如筛糠,稍有风吹草动都要钻到家主的怀里躲风挡雨。可而今的他立于后院的葡萄架下、藏书房内都是一派气定神闲、平和睿智之人,他现在能揽家主入怀,轻抚安慰、能帮他和一瞳答疑解惑,听双宜说他于家宅之事了然于胸,颇多建树,听挽心说他于掌域之事也淡然处之,也听说他跟碎乐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从未听闻域王碎乐有过朋友,可是观碎乐每次来后院他们相谈甚欢可见一斑。他甚至能调和挽心与碎乐的矛盾。如此大的变化,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只是他从来都待在后宅,四年多过去了,外人对岁言君这个人,只是听说,从未相见。
“公子,还未。”他在铺满书籍的桌榻上将茶寻了个安稳地方放了下去。
“家主说的玩笑,你还当真?如此胡乱称呼,让双宜姑娘听到,可是不好。”他摇着头自顾笑着。
“这是刚送来的。”一醒奉茶的托盘上除了茶碗还有两封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