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靠近,一“死”一被俘。
“大哥,他为何毫无察觉?”沙哑嗓子的男子说到。
“应该是进入了忘我之境,关闭了五感所致。”这名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还是有点见识的。
他们将棠下安置在了一处隐蔽的茅草屋中,这茅屋共三处,看形态互为防御,是个小的防御阵法,东域果然多阵法,连如此小处的茅屋都成阵法之态。听声响旁边似乎还关着数人,这么一看棠下的待遇极好,还被单独关押,这茅屋想必还有其他的迷阵机关,他们二人下了“锁生链”在他身上。然后两人就出门而去,应该是又奔迷障中的他人而去。也不知道抓这些人来是要做什么用。这茅屋所在之处的浓雾待他们二人走后便愈加浓烈,直至吞没了三处茅屋。
素衣男子在茅屋内依旧毫无察觉,脉息平稳。
血脉之力的修习与神域修仙颇为相似的一点就是心脉的锤炼。修心是每个层域不变的法则,只有脉心坚毅才能无摧岁月,安身立命。
棠下血脉的初现其实是在他猝然觉醒自我情感的那天,那天他与碎乐、挽心相谈甚欢,从碎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变得坚毅非常、认清了自己的本心,不在彷徨、不在琐碎,变得热情、大胆、确定。他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寻爱,其实从那一日起他的人生便已经开始不同。只是他从未走出过家宅,与外界的机遇毫不相干,月耀在保护他安然无虞的同时也断了他修习蜕变的前路。
所幸的是碎乐恶作剧一般的玩笑将他送至历练丛林,在那里他见了世家宗门散人的不同,看了杀伐、脉力、阴谋、算计、合作、背叛与贪婪,更遇到了像黄澄一样真心待他之人,他的气息开始有了蜕变的根基,那蓝白气息的流转终于从体内迸发而出。他的脉心再次得到养护,于这算计的世间又多一重的温暖。第一次外出阅历,她像伴侣一样同他玩笑嬉闹,又如同朋友一样谈心聊天,更如师长一样教授知识。他的脉心从胆小、被庇护变成坚毅、筹谋再变得求知、坦然。
棠下如一张白纸,天性纯良,长久的待在月耀身边,他总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温暖的存在,即使不公于他,大多都会以淡然处之。他受过不公,可于每件事之上,他都能记得别人对他的良善,报还以真心,他在乎的人和事不多,他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更不多,可是他能明确自己的心中所求,心中所爱,心中在意,于方寸天地间他定会拼命相护,他不愿表达情意,可却会牢牢将他们奉在心里,置于最高处。
生而怯懦一方天地,存而强悍一处人心。
他不知道,忘我的境界是需要脉力加持的,他也不知道关闭五感是需要脉力牵引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脉力低微甚至是没有脉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脉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着让他重生的支撑。他所觉醒的一切既不是按照世俗的概念,也不是遵从修习的传统,全部都是按照他自己的规律顺其自然,月耀从不阻拦更不会加以干预他的任何修习衍变,有的只是从旁引导和经验建议。他走的路与旁人不同,只能靠自己摸索探求,他走的艰辛却甘之如饴。就像如今的他,脉力催动脉息在这茅屋之中,于他人没有看到之时修习点点滴滴,矢志坚持。
三天之后,那两个人于一团浓雾中再次出现,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手里多了一些瓶瓶罐罐,却没有掳了生人在肩。看着瓶罐里的气息,有些邪异。两人仔细的查看了茅屋周边的环境,看起来还是个小心仔细之人,将瓶罐收好,他们先去东侧的屋子里看了看人数,确定无恙后便走进了棠下所在的茅屋。此时的棠下与他们走时唯一的不同就是蓝白光晕中白色的气息有些发亮,只是他们并不曾留意。
“大哥,还没醒?!这心可真大啊!媳妇都死了,还忘我呢啊?!”这沙哑嗓子说话颇为难听。
“庆三儿,一般这种境界的人,我们可是惹不起。”这个被称为大哥的人还有些看不起庆三儿的意思。
“怎么能将他唤醒,他这个相貌,让我一个老爷们看了都有些想尝尝。”说着还用手在棠下的脸上刮蹭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嘴唇。
“除非他自己醒或者是由脉力高深之人唤醒。他这样的,你就老实一点吧,将他完整的送给二爷,否则被你尝了再转手送给他人,被发现我们还有活路吗?”还是大哥有点见识。
“那旁边那些人呢?”庆三儿有些不乐意。
“都留着,有用处,如今这些瓶息里的生魂就够你我修炼的了,过几日二爷就回来了,我们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在这设个迷阵,好好修习几日吧,如今这人是越来越不好弄了,我们再不抓紧修习,提升脉觉,早晚让人生吞活剥了。”
说完他就径自向外走去,庆三儿只能跟着,毕竟大哥说的很对,他也有所察觉。他们二人于这山间迷雾处打杀将近百年,如今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二人摆好迷阵,就开启了兄弟共修的光罩,只见他们二人将瓶罐之内的生魂逐一放出。生魂,就是素人还活着的时候将魂魄抽离,痛苦残忍。从二人瓶中的数量来看,恐怕将近半个村落都不止。山脉之中的素人靠打猎、采矿为生,聚居而活,如今这个情形、这生魂的痛苦嘶吼,让旁人听了不禁要牵动心神。这束缚生魂的瓶罐名为“碎尸盅”,算是神器,不知怎么会落到他二人手中。“碎尸盅”原是为了存放生魂不灭送至故乡的葬尸人所用,果然万物有灵,随主而生,到他二人手中竟成了凶神恶器。
这生魂被他二人一条一条的拽出,自主脉吞噬而入,融进血脉之中,二人脉管大胀,几愈崩裂。这挣扎嘶吼的惨叫终是牵动了屋内忘我之境的白衣男子。虽关闭了五感,可是那嘶吼仿佛直达他的心脉深处,让他的感知变得敏锐易伤,生魂被抽离的痛楚被他真真切切的感知,仿佛自己也受过同样的经历,他不知这样的敏感来自何处,只知道这样的痛苦让他感同身受,无法言喻。几个喘息之间他竟痛的呼吸难耐,终是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起身下床,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