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
眉头不时拢起,小巧的五官皱成一团,像是被巨大的噩梦缠绕着。
窗户大开,深秋的晚风灌进来,带着渗透肌理的凉意。
尤恬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整条纤细的胳膊都裸露在空气里,似是也察觉到冷,整个人不自觉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景同看了眼,放轻脚步走到窗边,把窗拉上大半。
病床上的人这才稍稍舒展了眉眼。
床头的夜灯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陆景同看了会儿,抬脚走到床头,稍稍调低了灯光亮度。
不知是不是被这细微的响动所惊扰,尤恬忽然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侧对着他所在这一边躺好。
陆景同握着开关调节器的手一滞,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好半天都维持着这个姿势。
直到确定她没有醒转的趋势后,才堪堪收回手。
微弱的光线成为分割线,将房间划分出明暗,陆景同大半个身子匿在阴影里,就那样沉默地站了好久。
方才把被子裹得太严实,她这会儿大概是觉得热,手脚都挣出了被窝。
陆景同伸出手,正要替她掖被子,刚碰到被子一角,忽地听到她呓语似的,急促道:“不去……松手……放开我……”
手再度僵在半空中,声音顷刻将他拉回到两天前。
彼时,暴雨如注,赵康年撑着把伞紧跟在陆景同后头,一直叫他慢点儿慢点儿。
“慢不了。”陆景同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有种超脱年龄的沉稳,唯独那个时候,破天荒地乱了阵脚。
赵康年一愣,刚想说什么,不知何处隐约传来求救声。
黄豆大的水珠争先恐后地砸在水泥地上,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构成那方天地里唯一的背景音,可即便情况如此,仍未能完全盖住少女声嘶力竭的哭喊。
可想而知,她当时的惊惶与绝望。
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陆景同心下一颤。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甫一分辨出大致方向便拔足狂奔,顾不得撑伞,等他赶到那幢小平房时,浑身已淋得透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