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萝感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整个下午都惴惴不安,魂不守舍。明礼也是如此。明清觉得奇怪,平日里叶青萝总是跟在他后头,今日不但没烦他还自觉地呆在书房里抄经,连平时胡写乱画的课业也完成的很好。追着问了好半天是否哪里不适,叶青萝觉得这事太大了,自己扛不住,得再找个人分担,于是悄悄地跟明清讲了。明清下午吃完了瓜,见柴房里的柴所剩不多了,便到后山去砍了一些回。所以不知道下午有人来送信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礼、明清、叶青萝,蒋临渊和袁灼英个个心事重重,明静和明然觉察不到了不对,唯有明幽一如既往絮絮叨叨个没完。

    饭毕,袁灼英叫了明清跟蒋临渊到她房里去。叶青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心想:不好了,这里肯定是暴露了,师傅是五毒探花的未婚妻,自己是衢州叶氏的漏网之鱼,不管是谁以这两条理由中的任何一条大开杀戒的话,他们这几个人抵不抵挡得过啊……毕竟除了师傅和蒋伯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明静和明然把她叫到偏僻处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叶青萝不知该不该说,只能推说不知道,让他们去找大师兄。那两人在路上遇到了明幽,便叫上他一道往明礼房里去。

    明礼此刻正在屋里擦剑,见师弟们来了,不告诉他们也是不行,毕竟搞不好马上就要大敌当前。待他跟几个师弟说完这段前尘往事,明清敲了门进来了。他环顾四周见几个师兄们都在,随即俯身下跪给每个师兄叩拜了三下。明礼吓了一跳,连忙来搀,“你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师傅叫我和蒋伯一同下山,此行吉凶未卜,师傅以后就得交给师兄们照顾了。”明清道。

    “什么?你们要下山?去哪里?”明礼问。

    “衢州。”明清答。

    叶青萝此时正站在门外偷听,听说师傅让蒋临渊带明清去她的故乡,也就是所有事情的起源地,忙转身跑去找蒋临渊,拉他一道去找师傅。

    袁灼英坐在小案前饮茶,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叶青萝。

    “师傅,让我也一起去吧,衢州是我的家乡,我也想去看看。”

    “明因,为师得告诉你,今日的信件乃淮阳廖氏廖越吟所写。多年以前我曾游历到淮阳,他母亲带他和姐姐归宁,途中遇山匪抢劫,我曾出手相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走时其母送了一串珊瑚珠手钏我,后来这手钏我又转送给了衢州梁夙宗,如今此钏又回到我的手里。廖越吟约我于两月后在衢州会面,所商之事想必与其十三年前满门被屠有关,中间是否牵扯进了梁夙宗也未可知。如今,为师避世多年,本不该再过问前尘往事,奈何此事所牵扯之人皆与我有所关联,我亦不能独善其身,蒋先生也为叶氏被屠一事耿耿于怀,如今他约我,无论是敌是友,都凶险非常,蒋先生他不认识可带明清一道去探听虚实,你不可任性。”

    “师傅,您给徒儿起名‘明因’,明因得果,意为知晓前因,得出结果。徒儿这身世,自幼便背负着满门的血债,已绝非善因,将来结出什么样的果,亦不可知。如今,可以下山去亲自调查,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再不是由他人告知,得什么样的果再不由他人掌控。师傅你就让我去吧……”

    “明因啊!”袁灼英叹了一口气,“好多时候眼睛看见的不见得全部为真,耳朵听到的也不见得全部是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多数时候都是纠缠在一起的,善恶也只是一念之差,功过也只是他人授予。不过,你若真心想要去了解自己的过往,为师也不拦你,但一定要记得恶因不是一定会结恶果,血债不是一定要用血来偿。”

    “嗯,徒儿会谨记师傅的教诲。”叶青萝从小就在师傅身边长大,这里就是她的家,如今要出门远行,不知何时能归,不禁泪水涟涟。

    蒋临渊站在旁边听她们师徒二人对话,也不好去插什么嘴。现在见叶青萝也要跟着一起去,心中有些担忧,这孩子年纪尚小,又没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叶家也就她这一根独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没办法向死去的老爷交代。正欲提点反对意见。又见袁灼英起身到打开了身下地板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皮箱子。她开了箱把一灰白之物交给了叶青萝,蒋临渊仔细一看,认出那是那十三年前他奉命去营丘取回的犀皮背心。忙道:“散人,这是老爷给您的贺礼,您这是要送还给叶家了吗?”

    袁灼英笑道:“不是新郎跑了吗?我现在也没什么机会用它,就让明因穿着吧。”

    叶青萝正跪地摸泪,听见“新郎跑了”又忍不住想笑。

    袁灼英又去拿了那串珊瑚手钏递给了蒋临渊道:“蒋先生,此物你可以带着去见廖越吟,明清跟明因也要托您照顾了。”说完她向蒋临渊行了个礼。

    蒋临渊苦笑道:“我这也是好多年未踏入江湖了,诸事皆已生疏,如今担此重任,心下惶恐。”

    袁灼英扶了叶青萝起来,扭头对蒋临渊道:“蒋先生不要这样谦虚,想当年‘平湖先锋’是何等的精明能干,我还是有所耳闻的。只要他们俩诸事听从你的安排,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哈”蒋临渊笑道:“廉颇老矣,不比当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