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殿下剥离皇族身份,只剩一身布衣时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而从大年初一到这日之间的时日,我们王府可谓是热闹欢畅,算是我到这里六年来,过的第一个年。

    以往过年,不是殿下病了,便是夏侯昀不在府中。

    他一不在府里,殿下做什么都无甚趣味,嫌弃鞭炮声吵闹便明令禁止下人放烟花。

    家家户户团圆日,炮竹烟花竞放,长安城中人们走街串巷拜年说吉祥话。

    唯独贤王府冷冷清清,好像一个冰窟窿。

    听苏信说,除夕之夜,皇子公主齐聚皇宫,吃一顿年夜饭。

    而这些,殿下从来不提。

    日子波澜不惊。

    殿下病情稳定,夏侯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一高兴,我便更高兴。

    唯独和我同住的那位厚颜无耻的人,像只哈巴狗一样不是跟在苏信屁股后面,就是大喇喇的躺我床上嗑瓜子,弄得我一床瓜子皮。

    夏侯昀要照顾殿下,白天黑夜泡在清净殿,鲜少回桂苑。

    于是这座小小的宅院,就成了我们两个的专属地盘,吵架放狠话无所顾忌。

    他乞讨时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嘴皮子利落,黑话白话说起来一天一夜都不累的。

    用殿下的话说,旁人都把阴暗心思藏的越深越好,他却反其道行之,把坏心思全部写到脸上,就差当面和人说:“我要害你了,你怕不怕?”

    殿下还说,能遇到这种人,其实是种福气,至少你不会怕他哪天在背后捅刀子。

    我将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尽量容忍,不去跟他理论对错。

    这日,天气晴好,夏侯昀亲自护送贤王殿下去给信王送行,我就在老老实实的在桂苑呆着,等他们回转,然后背琴去找庄夫子。

    近来,夏侯昀见贤王殿下喜欢听些灵、异鬼怪的故事,便找了许多民间话本子,堆在我房里,要我闲暇时读一读,多积累知识,到时贤王殿下想听时,便能手到擒来,滔滔不绝的扯大谎。

    那些话本子不声不响的积压在窗下的书桌上,如今已有半人高,翻过的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