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棹的目光被那潭深渊紧紧缠住,思绪混乱,几番张嘴,抱歉的话还未说出,花岄鄞的手已然扣住她的十指,“这样就不会摔了。”
她的后背惊起一阵冷汗,轻微的挣扎却得到了更为窒息的束缚。
不知何时起,她对这个沉默寡言的三哥真正感到畏惧。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花家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免和花岄鄞接触,连散漫中立的花羡也曾经评论花岄鄞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花询可怕。
因为他更懂得掌控人心,玩弄人性。
唯有花棹,仅仅凭借花岄鄞那天对她剑法的指点,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个不喜欢说话的三哥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不咸不淡的交集。
花岄鄞总是让花棹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出任务潜伏的时候,花棹通常扮成小叫花子,没吃没喝,花岄鄞却是那个有钱家的公子哥儿,滋润潇洒;任务收网的时候,花岄鄞进去获取情报,花棹负责在外面混淆视听,声东击西。
挨打挨饿的是花棹,聪明机警的是花岄鄞,可那个时候的花棹却从未害怕过花岄鄞。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有预兆的。
几日前的晚膳后,花棹一时好奇这森严壁垒的琼台别苑之外的天地,结果这一脚踏出去之后,直到步月带着一队人马翻遍了整个慕容府才找到她。
花棹从未料到,在这庄重肃穆的慕容宅邸下面,居然秘密关押着一群行尸走肉。
她无意间闯入这座阴森诡谲的地牢,空气中酸臭沉闷的味道在目光看清眼前一切时愈发显得狰狞凶残。
唯一的活物终于听到外来的动静的时候,全部齐刷刷地,木然地朝向她。
每个人曾经被粗暴地挖走了眼球,只剩下空荡荡的眼眶。
胸前皆挂着一根发黑的绳子,绳子穿着一张发馊的大饼,那被咬得七零八落的饼散发着厚重的油脂的味道。
五官因为肥胖而挤压变形,像是在屠宰场里坐吃等死的畜生。
唯有一个人,仿佛还存留着少许神智,突然冲到铁笼最前面,只不过手和脚皆被厚厚的铁链束缚住,因此还未到铁笼边缘,就被绊倒在地。
他整个人像个被泡涨的面饼,挣扎着,绝望地搜寻着动静来的方向,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声音来。
因为那张开的口中,舌头已经被拔除。
花棹震惊得浑身战栗,手中的灯被地底阴冷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使得目之所及处皆是明明灭灭。
她当下唯有一个直觉,一定不能被花岄鄞发现她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