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咬咬牙,张大嘴巴把这东西大口大口地往下喝,很快就把一碗“土豆汤”喝了下去,她觉得她和耿伍一起给这汤取的名字非常贴切。
喝下肚后,果然感到肚子胞了许多,不饿了,她轻轻揉揉自己的肚子,习惯性地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耿伍也揉揉自己的肚子说:“请你的阿弥陀佛保佑我们能顺利地把这哄肚子玩的东西拉出来。”
才开始吃这观音土的半个月,汪元贞都还能把那泥疙瘩拉出来,可是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困难,不光是她,就是耿伍也越来越不容易拉出那玩艺儿。
最后,两人只得学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办法,用木片互相帮对方把那不愿意出来的泥蛋子给掏出来。
第一次干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时,两人还时不时相互开句玩笑。
后来便渐渐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们仿佛看见了死神在不远的前方向他们招手。
几天后,汪元贞的一个侄子来报信,说他爷爷也就是她的爹死了,说老人是吃树皮吃多了肚子疼疼死的。
猛听到爹的死讯,汪元贞先是震惊多于悲伤,爹节俭了一辈子,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如今却死于饥饿,这也算合他的心意了,死了就什么都不吃了,什么都省下了。
可爹毕竟是爹,是生她养她的爹,想着爹生前对她的好,她抹着泪和丈夫一起去十里外的河边大队娘家。
葬礼很简单,乡亲们在集体食堂吃了早饭后,来帮一个半小时的帮,把墓穴挖好,然后去上工,下午收工也在集体食堂吃了饭后,再来大帮着把人抬起埋了,这就了事了。
家里没有能吃的东西用来款待来帮忙的乡亲,能拿出来的只有汪元贞兄弟和她的几个侄子给人家不住地磕头感谢。
汪元贞听说村里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这样简简单单草草埋葬的,当生者的生命都难以为继时,对死者的尊敬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汪元贞和耿伍帮着料理完爹的后事,天擦黑时往回赶,刚出村口,遇到王惠贞和她几个侄子,还有杨淑芬背着个小女孩悲悲戚戚地往村里走。
“惠贞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汪元贞诧异地问王惠贞。
“唉——”王惠贞长叹一声说:“云忠的最小的这个女儿礼兰浑身肿,我们送去医院,医生说这是营养不良引起的水肿,没药可治,只能又背她回来。”
汪元贞看了看杨淑芬背上的小女孩,摇摇头,抹抹泪离开了。
这晚不到十二点,不到五岁的礼兰离开了,她最后对王惠贞说了一句话:“大孃,我梦见天上掉下来好多好多甜甜的酥饼,可好吃了!”
“阿弥陀佛——”王惠贞捧着侄女的小手,啜泣着说:“会有的,那边会有很多酥饼的。”
在王惠贞的安排下,云忠流着泪用废旧木板钉了个简单的小棺材,由礼兰的大哥礼正、二哥礼书抬着,一家人把小礼兰安埋在了云诚的坟的后面。
在礼兰的坟头,王惠贞用小石头压了几张画,这是之前她在教礼兰画画时,礼兰自己画的一些不太规则的圆圈,圆圈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点,礼兰画这些画时,她说这是圆圆的酥饼,那些点是酥饼上的芝麻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