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修行!”方济士肯定地说。
“修行可以出家到山林寺院中修行,也可以在红尘中修行。实际上,即便在寺院中,也没有完全脱离红尘,僧人比丘尼要吃要喝,就得和凡尘世俗接触,有些得道高僧还特意到世俗中四处冶游与俗人接触,所谓大隐隐于市,其实大修行也要修于红尘。”
“就拿佛家戒邪淫这一佛规来说吧,如果出家住在寺院中,成天对着佛像经书,不见坏人坏事,也不见男欢女爱,这时要戒邪戒淫并非难事。”
“可是,要是在红尘世俗之中,看见坏人做坏事得利而自己不去做,看见别人男欢女爱得到快乐而自己心不为之所动,这需要更强的毅力,对佛更加虔诚的心才能做到,这就更难得了。”
“所以,大修修于红尘,人一辈子要遇到诸多烦恼磨难痛苦,如果把这些烦恼磨难痛苦看成是佛对你的的考验,是一道道要突破的修行的关口,那么活着渡过这些关口就是一个艰难修行的过程。”
“越是艰难的修行,越可能得到正果,这就象水,只有经过烈日或烈火的烘烤变成水气,再在高空经过寒冷的考验,它才能变成美丽的雪花。”
“所以——”方济士看着王惠贞说:“你完全不必出家,就在红尘中继续当你的斋姑娘,突破世俗给你的一道道难关,这就是修行,是更加难得的大修行。”
方济士的这一番话,让王惠贞大彻大悟,她这时才觉得之前自己的觉悟其实没有真正的彻悟,此时方济士的醍醐灌顶,这才让她真正大彻大悟,是啊,活着突破一道道难关,这是大修行!
“可是——”王惠贞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为难地说:“我已经当着别人说我不当斋姑娘了,我还取下了斋姑娘的首巾,方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济士笑了:“首巾只是一件衣帽而已,猴子也可以戴人的帽子,可它就算再穿上人的衣裳它依然是猴子,因为它没有人的心。如果佛真正在你的心中,戴不戴那首巾都不重要。”
“我明白了,方大哥,谢谢你的点醒。”王惠贞真诚地说。
在回家的路上,王惠贞感觉这世界豁然开阔了许多,空中的云不再那么低沉了,地上有雪水的路也不再那么难走了,看着远山和天空,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高远了许多。
是啊,人这一辈子就算活到一百岁才死也不过是轮回中圆圈中的一段,人生不灭;世事再艰难也不过是修行道路上的一段,遇坎上坎,遇沟过沟,过一道沟坎就离修成正果近了一步。
心中一想明白,脚上也就轻快了许多,她走得云贤都有些跟不上了,云贤问:“大姐,这方济士真是个世外高人吗,他给你讲了什么道理,让你走路都这么快?”
王惠贞:“他不是世外高人,他就是个世上高人,他讲的道理很有道理。小弟,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姐一定供你,你念到哪里姐就供你到哪里,你把飞机造出来,姐一定坐上你造的飞机到天上好好转一转。”
“大姐,我一定能造出飞机,你就等着吧,我要开着我自己造的飞机载着大姐到天上象老鹰一样飞,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从方济士那里回来后,王惠贞的心情宁静了许多,加上年坎事情多,她安排这安排那,云贤又总是寻找每一个机会跟她在一起,跟她讲他学校里的事逗她开心,她心里的痛苦慢慢减轻了许多。
除夕到了,忙碌一天后,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按照风俗,吃团圆饭之前要先祭祀祖先,由家中长者默默地念着祖先的姓名,把他们请来吃年夜饭。
有斋姑娘的人家,即使是斋姑娘的父母或其他长辈健在,这祭祀的主要过程也主要由斋姑娘来操办,因为斋姑娘是离佛最近的人,也是离神最近的人。
王惠贞在默请祖先的时候,念完了祖先及亡父亡母的姓名,突然一个名字跳到她的脑中——康宏。
这名字象是一滴无端地从空中落下的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到她的脑中,她的心象被针扎着般刺痛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念道:“康宏啊,请你也来享用年夜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