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在这片白雾里不依靠魔力的话能见度不足五米，道伊尔嫌弃归嫌弃，但还是得靠小狗找路。
鼻子被揪着捏了捏，库恩对着道伊尔眨巴了两下眼，说道：“我之前很讨厌这里的味道，我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什么，如果非要选一条，那我希望能见到除这里以外的世界，闻到除了死亡之外的味道。”他挠了挠头，思忖片刻补充道：“我以为地狱就是外面，以为岩浆就是以外，可是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以外以外还有以外。”
库恩说到舌头打结，叹了口气，不满地吐槽说：“这句话好难说。”
“你真是……”道伊尔顿住，想了半天要怎么评价库恩，没想到合适的词，只好笑着将手放在库恩脖颈后方奖励似的揉了揉后方的软肉。
这就是库恩，从来不懂什么讨好，不懂什么谄媚，他只是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仅此而已。但他的真心太过晃眼，足够道伊尔为此沉沦。
依靠库恩灵敏度的五感，他们很快就顺利找到了这片白雾中的其他生物。
一只恶魔在野蛮生长的荆棘林里奄奄一息，她生得瘦小，皮肤苍白到几乎可以和白雾融为一体，头发枯草似的披散在地上。库恩接近她时，用鼻子辨认出了她。
那个女人的幼年。
按道伊尔的猜测，如果他们所在之地是幻境的话，见到这孩子就意味着女人应该也掉了下来，而且就在这附近。
道伊尔厌恶这女人，自然不想救这小孩，但也没残忍到上去对着她补一刀，就这么带着库恩绕过她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库恩又感受到另一个人从他身边错过，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行去了。她的气味有些熟悉，暖意中掺着些许凉气，库恩又深嗅了两下，实在没想起来这是谁，能让他记得住的味道不多，能让他记住味道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就更屈指可数了。
库恩略有疑虑，道伊尔见他频频回头，便问说：“那边有什么？”
“奇怪的人。”
“去看看？”
“嗯。”
道伊尔和库恩顺着原路返回，看到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看样子估计也是某个恶魔的幼年。她长发将近到了脚踝，乌黑油亮，比上好的绸缎都要顺滑，最特别的是她的一双眼睛，浅淡到宛如一颗银色的琉璃，仿佛只要稍加注视就能洞悉人最深处的欲望。
她蹲在地上的恶魔面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后将她从荆棘林中拖了出去，放在一片空地上施起了治疗术。
她比道伊尔可弱小多了，治这么重的伤，没过一会儿整条手臂都化成了森森白骨。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安静地盯着地上的女孩。
直到瘫倒在地的人动了动手指，她将白骨手臂背在身后，用完好的那只手拨开女孩糊在脸上的头发，轻声问说：“你还好吗？”
这一声比圣铃的轻响还要纯洁，比泉水的叮咚更要通透，瘫倒在地的女孩还没从死亡的阴影中缓回来，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来收集灵魂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