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简死后七天发丧,从训为仲简主持完丧礼,躺下睡了长长的一觉,自此一病不起。
仲简死后,公主府上,从训那间屋子里连灯也不点了。
金缸青凝照悲啼,青缸灭,啼转多。
从训实在是怕了灯灭的一瞬间,就仿佛一次次地经历着他不在场的仲简闭眼过世的场景。
“银铃儿,我的脑袋好像不怎么好使了。”鱼从训倏然迷蒙了眼睛,“我忘了好多东西,迷迷瞪瞪地连豆麦都分不清。”
从训嗓音嘶哑着道:“我不知道,上天叫我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来,是要我偿还前世的孽债,还是为了惩罚我,折磨我。银铃儿……”
“够了,鱼从训。”仲简呵道,“讲这些,你不觉得很肉麻吗?你不觉得很恶心吗?你不觉得肉麻恶心,可本宫听得快吐了。”
仲简她,不曾体验过浓情蜜意是何滋味,也不知鱼从训待她的确情深似海。
她听了鱼从训真诚的剖白,眉头嫌厌地深深皱起,甚至真的感觉到了一点不适。
仲简想捂住耳朵,暂且忍忍,疾言厉色地道:“本宫告诉你,伏惟上苍见怜,让本宫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就是让本宫重来一次,与你断个干净。”
“本宫和你,自此尘归尘,土归土。”仲简眼神坚毅,“倘若严氏一族谋反确有其事,那本宫和严信的缘分必然尽了,本宫今生,不管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
“父皇自然会为本宫安排一门远甚于和你结为佳偶的好亲事。”
仲简以前自知出身优渥,天下女子几乎无人能及。
却仿佛现在才深刻体会了身为盛世公主的好处,至少不用被强迫着缔结一门心不甘情不愿的姻缘。
她不想嫁给鱼从训,谁也不能按头叫她嫁他。
仲简冷森森地说道:“至于你,你是要和定国公主重修旧好,还是改娶他人,都与本宫没关系。”
仲简学诗词歌赋,也看传奇话本。哪一本,哪一章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从来爱比不爱更伤人。
前世仲简爱从训,从训爱她同父异母的嫡出姊姊。
鱼从训伤她至深。
以前,是在她快要死时候的前几天,她是不抱任何期待地问过鱼从训,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鱼从训回答说,是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