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蛟龙说罢,眼中透出杀意,手呈爪状逐渐凝聚起真气,他此朝口无遮拦向小辈倾吐往事,除了打听那恶妇的下落,竟突然动了几分想杀她们的心思。

    毕竟这陈年往事着实不堪,有损他龙潭道君的颜面,更是烙印在他自尊心中身为龙族后裔的耻辱,这两位烙山奴若是将此丑事传出去,修真界听这两位卑微烙山奴疯言疯语可否明辨是非为他主持公道尚是一回事,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则是另一回事了。

    他正欲下手,面前白发苍苍的女修忽而发出沙哑尖锐的突兀冷笑,那形容枯槁的身躯挺拔傲立,竟有一番修真大家的仪态风采,令他短暂讶异,也停下手。

    “我以宗族之礼跪拜异祖,于苍天,那便是数典忘祖之罪。”

    燕青黎眸中似燃明火,她撑着剑单手护住了宵明,袖下拳头紧捏青筋暴起,那张如蜡皮般的面容因扯出的冷笑而略微紧绷,“我燕青黎自小无父无母,有记忆之时便被北渊仙宗收留,我既已下此决心与宗门划清界限,弃固守成规的所谓道义于不顾,前辈又怎知我出不得这烙山?又怎知,我来日不会回北渊仙宗查明真相,不会替前辈揪出所言的恶女,将她绳之以法,提着人头来烙山再见你?”

    蛟龙一愣,眼见燕青黎大放厥词,一身浩然正气得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他杀气瞬敛,转而捧腹大笑。

    不知是在笑她愚蠢妄想蚍蜉撼树,还是在笑他竟在一瞬对此渺小的凡人也有过一刹希冀。

    他擦了擦眼角的笑泪,嗤然道:“你这小女娃娃突然老了半辈子,这骨气和胆量倒也见长了,看你这模样,小命也不过三日了,这般油尽灯枯的境地,好大的口气!连本道君都出不得的烙山,你又有何能耐?”

    那蛟龙打量着燕青黎又道:“本道君修炼之途一向最见不得的便是娇滴滴的女修,你倒是和我所见的那些女修略有不同,本想杀了你,现下又觉得杀了有些可惜了。”

    宵明拉着燕青黎的袖子,越看这蛟龙所化的青衣公子越觉得戾气颇重不顺眼,小声说:“这蛟龙的情绪起起伏伏不同往日,你且离他远一些。”

    燕青黎轻声道:“这倒是不必,他是动过杀了我们的念头,哪位曾居高位之人不好面子,但此言一出,以蛟龙的傲气,他不会再起心思动我们了。”

    宵明持剑的手垂在身侧,警惕看向那青衣公子,还是提醒道:“蛟龙传闻之中脾气古怪,不应以寻常之物对待,还是小心为妙。”

    燕青黎见蛟龙收起了杀意,握着剑的掌心汗渍渍的,失控的心脏律动逐渐趋于平缓,大脑则转的极快。

    这蛟龙生平见了两次药灵体的修士,更与其中一位接触颇深,必然也钻研过药灵体,能交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更好了。

    燕青黎目光平视蛟龙,面容淡然,手掌面朝正前伸出,三指叩住掌纹,义正言辞道:“我与您在烙山结缘,尊称您一声前辈,又有共同的敌对目标,若是前辈不信我的诚意,我便再此起誓,也请前辈与我一同发誓,请您告知我寻得药灵体修炼解决之法,而我若出了这烙山,必替前辈在北渊宗门寻得你口中之女,匡扶正义,替您报仇。”

    蛟龙心下想,这小辈能说出以天道起誓之词,看来也算正派之人,他被囚在此处,又被捆仙铁锁困住,此生能逃出烙山已是枉然,若这小凡人真可助他一臂之力,或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蛟龙摆了摆手,思虑地摸了摸下巴,盘腿换了个姿势,朝着燕青黎说道:“起誓现在便不必了,你拿了蛟龙鳞,无非是想炼成上品养灵丹续命,幽魂花这伪君子可非你这等凡人惹得起的主,更不用提这关押在顶层连本道君都要尊称一声前辈的老古董,若你三日后还能活着,便来寻我。本道君向你提过第二位药灵之体的人就在这烙山内,或许此人能指明一条你的生

    路。”

    燕青黎分辨不出这蛟龙说的有几分真假,不过幽魂花的凶残她略有耳闻,喂养它的烙山奴死了好几批,众多的烙山奴一听这幽魂花之名便战战兢兢,不敢前去照料,为此守山的羊头人焦虑不已,特意挑了一日聚集起了所有的人,准备抽签选人。

    铛……铛……。

    敲钟之音在广阔望不到尽头的拱形殿尖一路而下弥漫,各层牢房檐角挂的三角铜钱皆相嗡鸣呼应,百余盏烛灯燃起幽绿鬼火,穹顶漏洞而出的日光无法触及照耀的殿底广场一刹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