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偌大的宽敞营帐内满是人,面色各有不同,有些愤愤不平,有些面红耳赤,更多的是沉默不语。
忽明赤肩上几乎是贯穿伤,锥心的疼一阵强过一阵袭来,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看着中央处站立的秦旌和苏忻,嘴角紧绷,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依照惯例,他应当斩杀面前这个中原人,可每当话到嘴边,秦旌将刀架在敏漠脖颈上的画面就会涌现脑海。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心底生惧。
八尺高的敏漠虎背熊腰,在他面前却只有求饶的份,眼里写满惊恐。
求饶声尖锐而刺耳,清瘦的男人却置若罔闻,低头在人耳边低语一句,敏漠开始不受控地颤抖,最后整个人竟软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弃之如敝履般将人丢下,男人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方帕子,细细将刀背上的血迹擦净,手腕一转刀尖朝内,将短刀还给苏忻。
说起苏忻,忽明赤忽地想起十日前曾有中原人闯入,明白过来后怒气上涌,顾不上刚包扎好的上,怒不可遏地抓起手边的玉杯摔出去,呵斥道:
“养你这么大,竟同中原人联合起来骗人,真是全然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苏忻低首垂眸,面色白了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杯子眼见着就要砸到他身上,眼前却突然一暗,苏忻下意识带头去看,却是秦旌挡在他面前,杯子早已落地,在柔软地毯上静静躺着。
秦旌身上是他的衣服,袖子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
男人转过身看他,似乎对帐内箭拔弩张的气氛浑然不知,抬起胳膊,手停在他脖颈几寸外,漆黑的眼微闪。
然后他偏过头去,语气平淡地命令给忽明赤上药的大夫,让他替苏忻治伤。
来不及惊讶秦旌为何会说他们的一族的语言,苏忻飞快拽住男人衣袖,想将他拉到身后,做出维护姿态。
单枪匹马能偷袭敏漠,很大部分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运气,如今再做护卫都是十分防备,秦旌绝无胜算可言。
秦旌对上他的眼睛,眼底第一次燃起怒色:“苏忻,你受伤了。”
这句说的却是中原话,在场只有他们二人能懂;忽明赤看着两人拉拉扯扯更是恼怒,正要发作,就听一阵脚步声,有人掀帘进来。
是忽明哲。
暮春气温回暖,屋内的人都仅着一单衣,忽明哲却裹着厚厚大氅,手中抱着汤婆子,面带病色双颊微微凹陷,羸弱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进来后同主座上的忽明赤行过礼后,忽明哲转身去看苏忻脖子上的伤口,皱眉责备:“怎么没人为小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