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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敏敏再次回到老家,打开屋子陈腐之气扑面而来。

    她这次正是为老房子而来的,因为上面要修一条高速,正好从他们村子穿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们家老房子在高速规划路线上,上面要见她们家的人,确认户主真实存在,以便后面对她们家房子测量、估价和协商,父亲没法回来,又不想母亲舟车劳顿,才替母亲回了村。

    从小到大的院子即将不存在,张敏敏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万分不舍。最心疼的倒也不是旧事物消亡,而是这座院子承载了太多回忆,尤其跟弟弟吵吵闹闹成长点滴。想起弟弟,张敏敏又不由地心痛了。这院子没了,以后回忆都没了根基……

    事情办妥。张敏敏坐在屋里却迟迟离去,忽然想起父亲说的抽屉,若父亲只是想起抽屉里放着重要东西,会是哪的抽屉,会不会是老家的?中堂桌子只有中间那抽屉是最为重要的抽屉。张敏敏记得,小时候,每次父亲都神情严肃地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中间抽屉的锁,拿出很多奇奇怪怪东西,其中就有后来才知道的印章和印泥……张敏敏不自觉地来到中堂桌子前,打开旁边两抽屉,里面除了针头线脑等杂物外,并无其他,中间那抽屉却依然上着锁。

    郑江已接手支书了,印章和印泥自然也不在了,中间抽屉还能有什么重要东西,需上锁?

    无论怎样猜疑,张敏敏却没有钥匙。

    这可怎么办,她不会开锁,也没开锁广告,即便联系上开锁师傅,半天也到不了这村子,忽地又想笑了,自家锁,费那劲儿干嘛!

    “咣当!”张敏敏用锄头敲开了铜锁。有时简单粗暴就是最好办法。

    张敏敏有些紧张地翻着抽屉,父亲个人印章,两盒印泥,还有一副眼镜……下面赫然放着一张纸张不太精美的本市周报,这种周报政治意味浓厚,没太大销量,只有村委定时被迫接收,还有之前见父亲拿出来过的泛黄的本村花名册。

    好像再也没什么了。这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张敏敏有些淡淡失望,失望中,就要将那报纸塞回抽屉里去了,突然动作凝滞了。报纸中有两篇文章被标注了起来,笔迹应是不同时间标记的。其中一篇在版面正中间是关于“加强留守儿童看护”的文章,标题却被波浪线画出来。张敏敏快速地浏览了那文章,不寒而栗,文章讲述的是,七岁女孩留给爷爷奶奶抚养,却被邻居家七十多岁老头强暴,是个悲剧故事,可真正让张敏敏惊骇的是里面那老头的话。那老头面对记者时,不仅没有忏悔,还说,对仇人最大惩罚不是让对方死,而是让对方痛不欲生。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张敏敏还发现这篇文章,整体被框起来,跟波浪线比新了许多,似乎还能闻到劣质圆珠笔芯刺鼻味道。再看另一篇文章,情况跟这差不多,标题被波浪线划出,整体被新圆珠笔框起来,文章在报纸边上,原本刊登本市奇闻异事地方,内容说,某市精子库精子失窃,专家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小偷落网,才供述出来,当时他又累又渴,误以为是果冻就喝掉……这是个有味道的文章。

    邻居爷爷强、奸孙女?**?张敏敏感觉自己某个神经被触动了,怎那么熟悉?可微!难道报纸上内容跟可微事情有关吗?还有,上面来的报纸什么的,父亲一般都放村委,毕竟家里点炉子报纸无处安放了,怎单单收藏了这张报纸,两种笔迹又都是谁的?忽然陈之牧一句话闪现在张敏敏脑海里:

    “我之前在报纸上还是哪看到,这世上对人最大惩罚,并不是让对方去死,而是让对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是的啊,让罪大恶极的人一死了之,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么,身在村委的陈之牧看到的报纸大概就是这版了,难道旧笔记是陈之牧的?陈之牧就是从这受到启发才对可微下手而构陷父亲的?新笔迹呢,父亲的?父亲怎么找到陈之牧报纸的,为何圈起来呢?当初陈之牧被抓后,张敏敏和王博宇也不是没去村委,可那里除了陈之牧被褥并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线索。许是父亲无意中发现了陈之牧报纸的吧。

    应该是这样!可惜发现太晚了。可微已经没了!

    张敏敏心下悲凉,尤其翻看花名册看到可微名字时,随即翻到了黄长恒家那页,赫然又发现了个熟悉的奇怪的现象!

    黄长恒儿子黄国羽名字,也被圆珠笔圈起来了,是长方形,旁边还打了问号。张敏敏快速翻了花名册,却发现只有黄国羽名字被圈起来。看笔迹应是父亲的了。为什么?郑江说,村里不正常事情,其实还有忽然搬走的黄家。

    难道所有事情跟黄家也有关系?!

    黄家!一直以来,张敏敏好像都没太重视过黄家。忽然搬走,弟弟和赵静柔日记在黄家发现,父亲曾晚上去过黄家……看来黄家也是在所有事件里的!早该想到的!可背后又是怎样联系,剪不断理还乱!

    仔细追问那些状告的人家,张敏敏才知道,当年黄家也在联名状告书上签过字,还是第一批,是被刘军号拉拢的,原来黄家跟刘家是亲戚。起初他们两家只是邻居,关系比较好而已,直到黄长恒娶了刘军号媳妇表妹,两家才成了亲戚,关系更好了。据说,当初黄长恒差点跟表姐夫刘军号一同跟父亲张光枫出去打工了,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黄长恒就偃旗息鼓了,一直在村里很安分地过日子,直到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