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速度的加快,外面的风景渐次后退的速度也在加快,最后变成一片一片地模糊逝去。她离家乡越来越远。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坡,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爸爸上山的情景。她不知道在拮据的生活中,爸爸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爸爸去捡柴、给西红柿捉虫的日子多好啊。那时候的空气是那样清新宜人。母亲只有抱怨和护胡五的短。她摸了摸额头,那道疤还在,浅浅地凸着一条痕。算了,就这样将就着过吧。谁叫他是燕子的爸爸呢。
肚子咕咕咕叫起来。早晨走得早,没吃东西——家里也没什么现成的东西可吃。因为要爬火车,身上的东西要尽量地少,除了一个廉价的纺织口袋和极少量的几张钞票,没有其它。
她揉了揉肚子,算作对肚子抗议的精神安抚。果然,肚子没那么饿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它又叫起来,这一次,还伴随着疼痛。它实在是太需要补给了。她一转身看见背后一个水龙头。一拧,居然有水出来,细细地像一条抖动的蚯蚓。可是,水龙头出口处却脏得让人恶心。黑色的、褐色的、白色的东西交织着,占满着出口,让人不得不想象着厕所里的种种景象。
肚子又饿起来。
胡思梅果断地歪下头,嘴巴凑了过去。可是,嘴巴刚一接触到水,水却没有了。胡思梅拍打着水龙头,企图拍出水来,哪怕一点点也好。
右边喧嚣的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不祥的征兆。胡思梅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出现在车厢那头,他正在逐个检查车票。
饥饿感瞬间消失殆尽。
怎么办呢?胡思梅打量着车厢里的环境。旁边有一个临时厕所。躲厕所里?万一乘务员要检查厕所怎么办?不能冒这个险。
她焦急万分地四顾左右着,同时迅速往左边的车厢里退避。一个乘客挡住了她的退路。这个乘客正在把一个巨大的编织袋行李往座位下塞。座位下的空间不大,他用力塞着。
胡思梅问:“你能不能快点儿?”
“老子的事,要球你管!”那人偏过头骂了一句,满脸横肉。
乘务员离这边越来越近。
看着闹嚷嚷的车厢,胡思梅心一横,转过身对身边的一个女乘客说:“请你让一让。”
女子头一抬,怯怯道:“这是我的位置。”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硬硬的车票来。
“我是说,请你的脚让一让。”胡思梅满脸堆笑。“我的东西掉下去了。”
“哦。”
女子刚一挪开脚,胡思梅立刻趴下去,一条鱼一般滑进座位底下。
“你……你干什么?”女子惊叫起来,仿佛滑进去的不是胡思梅,而是一枚炸弹。
胡思梅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帮个忙帮个忙,一会儿就出来。”
女子仍然不明白胡思梅的意思,旁边一个男子说:“逃票的。”
女子醒悟过来,她抬头,一个人影立在她身边:“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