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女子把手里的小方块车票递过去,心里咚咚咚直跳。她感觉腿有些僵硬。她既怕踢着了下面的人,又怕自己的不自然,让乘务员看出端倪来。
让胡思梅感激的是,上面的乘客没有一个人出卖她,就连塞行李的那个男子,也没有吭声。她屏息听着上面的动静,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弹。
直到乘务员走出这节车厢,上面的女子才小声喊:“可以出来了。”
胡思梅这才在新生的喧嚣声中,缓缓从屁股们镇压的座位下面爬出来。
“你的衣服脏了。”女子说。
胡思梅捋捋散乱的头发,笑了笑,算是道谢。她准备回到刚才的狭小空间去掸身上的灰尘。
“诶,你走反了。”女子喊。
胡思梅抬头一看,果然,前边是乘务员远去的方向。她折回来,路过女子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她对着女子鞠了一躬,又转过身,对着四周的乘客,鞠躬。
“哎,社会上总有一些人,脸皮特别厚。”当胡思梅带着一身灰尘离开的时候,有人在身后说。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女子说。
“有苦衷就可以不遵守规章制度吗……”
人们的议论很快被火车的隆隆声和车厢里的喧嚣声淹没。胡思梅退回她避身的地方,脱下外衣,仔细地掸着上面的灰尘。
下了火车,公共汽车票可没那么好逃了。好在,汽车票不贵。胡思梅坐在座位上,心情特别好。一席方寸之地,可以让人挺直腰杆,是一件幸福的事。
荷花池到了。胡思梅在人群和汗臭混杂的小店干哽了两个馒头,挤进了服装的海洋。胡思梅没有急着进货,而是在市场里走了走。她发现,批发市场里的每一个商人,都豪爽地报着卖批发的一口价。可胡思梅又发现,一个个和她一样提着编织口袋的零售贩们,都扯着脖子和批发商讲价。原来,一口价也要讲价。
挣钱犹如针挑土。看着一身风尘的人们,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她庆幸自己没急着下手,不然,就被一口价给欺骗了。
她大致摸清楚市场行情之后,就凭自己的审美挑起货来。她人年轻,长得又美,每一件衣服都亲自试穿了才确定要还是不要。
当她在一条布帘子后面试过一条裙子,准备换回自己的裤子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裤子了。她的心子登时被一条蛇咬住。
没有裤子,怎么出去?总不可能只穿和条内裤回去吧?关键是,裤子口袋里有她的全部货款,那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呼地掀开帘子,只见一个男子佝偻着背正匆匆走出摊铺。老板蹲在一旁整理地上一堆衣服。
“老板,谁拿了我的裤子?”
老板不吭声。只拿一个稳重的后脑勺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