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还迷恋着深蓝的笼罩不肯放亮。胡思梅用双手捂了捂冰凉的脸,弯腰钻进扁担下面。今天,她担的是谷子去卖。她算过了,先担几十斤谷子上街卖,等水库上工资发下来了,再把谷子买回来,这样,一家人就不会挨饿。
刚拐上大路,一个人影从晨曦中走过来,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我来担嘛。”说话的是赵正钢,赵实发的儿子——生产队里鲜有的高中毕业生。这种高中是经推荐上去的,很难说得清毕业证的含金量。需要文凭的单位不会招录他们,因此,毕业后,他仍然回来务农。
“不要你担。我担得起。”胡思梅担着担子,从他的身边越过。
“路弄个远,我先帮你担一截嘛。”赵正钢跟上胡思梅。
“不,我自己担。你不要跟着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是去修水库,啷个说是我跟着你呢。”
胡思梅不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她加快步伐,想把赵正钢甩掉。无奈肩上担子太沉,她怎么也没法甩下他。倒是赵正钢悠哉游哉走在旁边,佳丽清风,好不快活。
休息时,赵正钢要接胡思梅的担子,胡思梅紧紧抓住扁担,执意不肯。
“思梅,你放心,你妈提的条件,我家出得起!”
“不关聘礼的事!”
“我晓得你们看不起农民,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读过高中的。”
“跟读没读过高中没关系。”
“那为啥子你……”
胡思梅一猫腰,担起担子,迎着朝霞往前走去。
工地上,休息时,赵正钢又过来看胡思梅,还给她带来一瓶软塑料装的黄色饮料。
“喝口桔子水嘛,我专门给你买的。”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大两角钱一支。”
“我不口干。”
“做了弄个久了,啷个会不口干呢?”
有人起哄,胡思梅干脆站起来走开。
元旦节,大女儿和大女婿双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