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说“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写春联。”
孙老板说“写春联没有用,一年到头能写几多,还是算命的好。”
于是吴秀才便在崇文门外搭起课棚来,以六爻卦糊口,过起了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一天,来了一位操蓬莱口音的人来问卜,吴佩孚拱手说“老乡,你问的啥事?”
来人笑着说“老弟啊,怎么你连你堂哥哥都不认识了?”
吴仔细一看,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堂兄吴亮孚,两个人在家时关系本就很好,他乡遇亲人,吴不由自主地流下了辛酸泪。
吴亮孚说“我昨天打这里路过,见你端坐课棚,真没想到你中了秀才却落到这等模样,好吧,咱们喝两杯去吧。”
于是吴收起了课棚,随着堂兄到一家杏花村小馆子,两兄弟一边喝酒,一边细诉衷肠。
吴亮孚说“兄弟,你怎么落到这般模样?”
吴佩孚便把自己在登州的事,以及到北京后人地生疏,谋生困难,不得已才摆摊课命种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堂兄。
吴亮孚一边劝酒,一边叹息,最后用十分诚挚的语气说“兄弟,算命既不能糊口,更没有前途,听我说,人要往高处爬。你念过书,中过秀才,可是做官大概没有你的命。依我看不如去投军,你如果投笔从戎,不是我当面奉承你,八年十载你不出人头地才怪呢!我们吴家像你这样人还没有第二个,赶快收拾起课棚,要零钱花用从我这儿拿。”
说着便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拿给吴佩孚,吴接了银子感动得哭了起来。
就这样,蓬莱秀才投笔从戎,烧了课棚去参军了。
很多年后的一天,吴佩孚赴北京领饷折回长春。刚下火车,迎面来了一个熟人。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欺负过他的翁钦生。
翁在长春开了一家旅店,前来料理店务完毕,准备南归。
吴一手把翁拉住,翁颇觉惊讶,不知这位军官是谁,定睛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军官竟是多年前被自己赶出登州的吴秀才,他舌头和嘴唇都大了起来,话也说不出口。
嗫嚅地说“吴秀才,你?……”
吴哈哈大笑,一边抓住翁不放,一边说“真巧,他乡遇故知,住几天再走。”
翁听了更害怕了,赶快说“有事要上大连非走不可,下次来长春再来拜望。”
怎知吴执意不放,扬头叫了一声卫兵来,把翁老板行李送到营盘,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了翁就走走。
翁面色苍白,拖着千斤重的脚步跟了吴管带走出火车站,一边走一边想“当年一页旧怨,今天冤家路窄,吴秀才变了吴管带,不挨揍五十大板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