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路上出了岔子?翁心存自我安慰的想着,转念一想,又知道不会是这样:折差往来数省,若真的是被强盗所劫持,或者为人所戕害,沿途各地早有奏报,不可能拖得这么晚,也就是说,一定有人把这两份折子藏起来了!
思及王文韶所说的,奕于十月十六日突然说的那样一番话,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十一月寒冷的季节里,翁心存只觉得额头虚汗直冒,想当面问问奕,偏偏他偶感风寒,卧床不起,最近两天都没有到朝房来了。
柏葰被杀,奕患病,翁心存就是军机首辅,大主意一定要他来拿,看看曾国藩与孙瑞珍一脸惊骇的表情,很显然的,这两个人心中所想,也是难得的和自己一般无二——科场大案未过,又要有更新的,更大的案子出现了。
这样的事情不能有片刻等待,即使天色已经转暗,翁心存却知道,今天就是再晚也不叫晚;同样的,明天再早也不算早了,“来人,”唤进军机处的苏拉,吩咐一声,“递牌子,我有大事,要请皇上的起。”
牌子递上去,过了很久的时候,皇帝才命六福来传旨:招众人在谌福堂见驾。
翁心存几个惴惴矜矜的一路前行,到了谌福堂,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向西看看,落日已然西下,面前的谌福堂中点起了烛火,翁心存心中叹息,这一次叫起,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呢!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里面皇帝的声音响起,“传吧。”
曾国藩打起门帘,四个人鱼贯而入,在拜垫上碰头请安,“臣等,叩见皇上。”
“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奏报,一定要在今天奏陈?”皇帝是一派不耐烦的神色,口中问道。
“臣等接到晋省泽州府知府肃顺的奏折,内中有重大关节之事,请皇上龙目御览。”
皇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呈上来。”
六福不在御前,只好由载垣代劳了,捧着奏折交到皇帝手中,他打开来,就着御案上的烛光翻看了几页,奏折并不很长,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翻到最后,皇帝突然‘嗯?’了一声,“九月十三,十月初十,肃顺上过折子吗?内中说了些什么?你们谁还记得此事?”
“回皇上话,臣等并未见到这份奏折。”
“朕……”皇帝一面说着话,眼睛一面亮了起来,精神灌注其中,声音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疲软无力了,“……也不记得有这样一份奏折了。看肃顺折子中所言,山西亏空一事,似乎为害极烈!若是朕看到的话,断然不会没有处置之道……,可是沿途丢失了吗?”
“臣等以为不会!即便出了意外,亦不会连着两次,都是从泽州府而来的折差出意外……”
“那,是不是吴衍等人得到消息,事先派人阻拦?扣下了奏折?”皇帝紧接着问道。
“本来臣等也认为其中未必不能,只是……”翁心存欲言又止的样子告诉皇帝,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臣等刚才听军机章京领班王文韶与同僚钱林争吵不休,说,是六爷下令,今后再有来自山西泽州府的折子,首先要交到他的手中,由他代为呈递。不但如此,本年九月十三日、十月初十的时候,肃顺两份折子到京,都是六爷将其收入怀中,便……再无下文了。”
翁心存硬着头皮,语速飞快的奏答,“这还不算,九月十五日的时候,六爷将军机处登记底册取走,当天归还之后,王文韶发觉,其中少了一页。”
“不可能!”皇帝突然怒斥了一声,“老六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吴衍和肃顺与他并无任何相干,他何必为这两个人公事之间的往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件事一定是弄错了!六福?”他提高了嗓门呼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