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我安排人给你送回去,这几天我会派人给你每天送点葡萄过来。”她转身向外走去,心里很失落,很安静,很难以描述。这种感觉自她出生至此都没有过。她心里真实想的话是:
“我想跟他说,我的后院一位正式的公子都没有,当然少爷也没有,他可以是唯一的一个;
我想跟他说,如果他能留下,我可以给他种满园的葡萄;
我想跟他说,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
我想跟他说,我可以以后再不喝酒。”
可是月耀什么都没说,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说了有没有用。所以她又觉得自己不该问他,就这么天天装不知道他伤好了一样,可是转念一想,万一他自己提出来怎么办。她又想,他那么乖巧胆小,应是不敢提的吧。她就这样拧拧巴巴的在房顶上想了半宿,最后睡在了房顶上,晚上风凉,吹得她不那么心烦了。
往后三天,月耀基本都是在房顶看着自己院子里这三个人。一瞳和一醒中间坐着弱弱小小的他,怀里抱着一盆葡萄。看着和谐其实中间那个小的挺怕旁边那两个大的,三个人一会坐在石桌旁,一会坐到台阶上。他虽然还是磕巴,可是精神好了许多,月耀觉得可能是她答应他可以离开后院回去后,他心情好了很多吧。果然当家主的少爷还不如当一个铺床的小奴来的好,月耀最近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那么厉害干什么,有什么用,连个娃娃都嫌弃她。
他会炒菜、熬粥、煲汤,十四岁的年纪做出来的东西像厨房四十岁的胖大厨。一瞳很开心有个会做饭的,不用他再动手。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月耀终于明白了铺床这件事其实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最近心情一般,连话都懒得说,今天看完了那些各地传过来的信笺消息,心烦的很,早早就想回房休息,她要推门的时候看见了“筛糠娃娃”在里头。原来铺床是要从床板的第一层开始,把所有的被褥撤下去,然后一层一层的铺上去,跪平,然后到第三层的时候开始熨烫平整,然后压角,封盖。月耀在门口看着他铺了快两个时辰,他时不时揉揉膝盖,每次出一个褶子都要重新弄平,如果滴了一滴汗,就会撤下来重新来。反反复复。怪不得他身上的味道会出现在她的房间内,原来是这样。
海棠灵树是有些排斥它认定以外的人的,所以他虽然不是觉者也会多少受些压迫影响,如今他身上有了她的气息,海棠灵树多少抹去了排斥之感,可是之前呢?之前那两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他是不是比如今还要艰难!
月耀想起来自己对气味和灰尘尤其敏感,所以点点滴滴积累下来,渐渐百年来双宜根据她的习惯就养成了如此铺床的传统。月耀觉得他可能真的不太受待见,因为这个活真的太不好干了,亏她之前还想的那么好。可是即使在畅园那种地方不受待见的做苦工也好过来家主的院子吗?想到这,她的心里很是不好受。她推门进去,他看见家主诧异了一下,从床上退下来跪在了地上。
“我我我不知道家主今天今天这么早要休息,还还没弄好。”他像做错了事怕被罚一样紧张。
“没事,是我自己想早点休息,与你无关。”她说的很无力。
“那,那我退下了”。她看他跪着往出蹭。
“你会揉腿吗?”
“不不会。”
“哦,那过来给我揉揉腿吧。”家主躺在了床上,他想了一下,走过来,跪在床边,开始给她揉腿,力气很小,可是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就这样过了一会月耀突然想起来他刚才铺床的时候揉膝盖的样子,现在还跪在地上应该很疼吧。
“你起来吧,吃完晚饭,我让一醒悄悄送你回去。”
“不吃晚饭也可以的。”第三句没磕巴的话。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吗?”月耀许是有些恼了,说的话重了一些,他吓得瘫倒在床边。诚然月耀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了这句话突然就恼了,毫无征兆。
“去准备饭吧,好了叫我。”月耀看他抖着点点头,然后出了房门,心里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