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家的母猪下了仔了,一窝四大四个,个个回头二胖。”
“哦,他排行老四母猪就下四个仔哇?那赵七娃家的母猪下好多?”
“昨天赵七娃儿的姑娘嫁了,男家娃儿看起来好矮小哦,才婆娘的肩膀高。”
“胡伯娘你这下好哦,大女婿当老师,你有吃不完的供应粮了。”
“好啥子好嘛!原先默倒找个女婿帮着干些活儿,哪晓得一买卖整这么远,啥子都指望不上。”
“胡伯娘,你二姑娘是不是谈了人户了?”
李素珍正仰脖子喝水,听到问话差点儿被水哽住:“哪、个说的?”
“没得哪个说。”
“那你莫要乱说哟!”
“哪个屁眼虫乱说!我看到一个年轻娃儿送她进村口,还默倒是她的……”
“乱说!”李素珍嘴上喊着,心里有些慌乱。“我家二姑娘清清白白的……”
这段时间,她也感觉到了胡报春有些异样。整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衣服换得特别勤,负责洗衣服的胡月静都抱怨几回了。李素珍还听王大娘有一天说胡报春干活儿,干着干着丢下锄头就跑了。跑了很久都不回来,回来后头发乱蓬蓬的,上面还挂着草叶儿,问她做啥子去了,她直硬硬地甩一句屙屎去了。
这些事儿,李素珍都没敢跟大女儿讲。自从赵正华进城当了老师,胡舸帆在家里越来越颐指气使,已经有取代她家长地位的的趋势。她怕胡舸帆晓得了,把胡报春一顿臭骂。胡报春生来胆小,把她骂急了,搞不好要发生不好的事儿。
有一天,少于出屋的谢伯娘也到公猪圈来耍。她见人们都上工去了,对李素珍说:“早栽秧早打谷,早带儿早享福。二娃和舸帆都到了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了,我看我们看个日子,把事儿给办了吧?”
李素珍一听,心下欢喜。她早就有此心。
二人订亲快两年了,以前赵家提谈结婚时她都推,一是到底觉得大女儿就这样嫁给一个农民有些吃亏,二是怕他们结了婚就到赵家过日子不管她这一家子了。但现在不同了,赵正华去城里当老师了,一个星期才回来一天,反正也帮她干不了什么活儿,倒不如让他们结婚,免得夜长梦多,发达的女婿放飞了。
“那你们看哪个时候好呢?”李素珍笑眯眯问。
“我看就今年年底吧?那时候冬粮分下来了,猪又喂肥了,二娃也放假回来了。”
“要得,要得。我回去跟舸帆说说,看她同不同意。”
谢伯娘眯眯笑道:“问问可以,其实还不是你当娘的一句话!”
李素珍心下失意。现在家里谁说了算?可嘴上还是给自己找退路:“新社会了,还是尊重尊重年轻人。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是不是?”